记得10年以前,我对不喜欢的人或事,还能描述出很强的感情色彩,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中间地带”。用今天的眼光看,那时的自己,真可以说“非常简单粗暴”。
头脑简单固然快乐,却常常误读或漏读很多无以言传的信息,以至于错判了别人,耽误了自己;
言谈或举止粗暴却未见得仅仅是大老粗作派。有一种粗暴,给人的第一观感非常精美,甚至说得上风雅,骨子里却是冷酷无情到了无耻的地步---但你看表面的风景,不是那么有个性有见识文质彬彬儒雅洒脱?
只有你心里知道这种粗暴有多么可怕。无声无息的侵袭,不动声色的掠夺,若无其事的伤害。
人是复杂的动物,白和黑之间,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地带,像是水面下沉默的暗岛,不露峥嵘你知道他的面目是什么?
对于有些人来说,世间一切都可当作道具的,衣服、首饰、说辞、做派、表现出来的种种兴趣爱好,京戏、书法、平日里的大谈文学或儒家,读书,或写作,这些都可以当作道具,甚至骂人,当他骂了人,似乎就表示他不是他骂的那种人---这样看的人又犯了“简单”的大忌了---让你吃惊的是,其实被骂的那人,跟他互道好兄弟,喝醉了酒抱在一起痛哭恍若刎颈之交,当这些场景出现,会发觉人生真的如戏,越是性格复杂的人,还真越有表演的张力。就像对着传说中的美女蛇,越害怕,越想看,如果它真的在夜里来到窗前叫你的名字,那真是惊悚至极的美丽了。
在这场戏里,你看到的人,其实都是符号化的抽象了的人,一个个的纸片人,他们的身子薄薄的一张,好像就装不下什么。他们挂着好看,远看好看,在各种潮流里风飘云舞,谈天说地,做人做得很兴头,谁知道,没有观众的时候,半夜里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他们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而现在,我看着他们,却为自己悲哀。即使你看到别人的简单粗暴,又何尝真正看清楚一个人,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简单粗暴?20年来让你感到害怕、想叛逃的东西,往往已经渗透到血液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有时想想,你遇见的事都是因你而生,你遇见的人都是为你而来----
如果我错了,为什么我总是改不掉这些错?
柴静书里卢安克说过一句话,好像禅语一般,他说,如果那么容易的话,还要这么漫长的人生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