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或许,青春总会留有些遗憾。
我时常用这话来搪塞我对你无法说出口的喜欢。
人生好像一场漫长的等待。
上学的时候,总是期待自由的铃声敲响,约上三两好友去打一场酣畅的球赛。
骑着车驰骋在放学的路上,等着夕阳温存的余晖慢慢黯淡,在整个世界即将躺入黑暗的时刻爬上空无一人的高楼,看看小镇今日最后的模样。
我还在等,等坐在过道斜前方女生不经意的回头。那是我奋力追赶也只能远远望着的人,离她最近的一次距离也是坐在她斜后座的那一段时间。
“我喜欢你。”
夏日阳光并不炽热的午后课间我并没有说出。
躲在被窝里面对微弱发光的屏幕我也没有勇气传送。
就连涂满青涩而又散发着淡淡忧伤的毕业那天,眼看着她没入回家的人群,我也不曾打扰。
我在等,想等自己优秀一点,再和她说。
Two
后来,她走出小镇去市里念书,而凭我的分数只能留在镇上,就读一所普通高中。
由于学校管得严,平日里是无法使用手机的。她那边也是。于是,我便要来了她学校的具体地址,给她写信。
多么古老而浪漫的办法,但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基本上一个月两封,总是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知道自己写的字并不工整,于是买了本字帖天天练习。一连练了几个月,字仍写得歪歪扭扭,但还算是整洁。
给她写信很费纸,写不好或者字写错我总要换掉。
我很少收到她的回信,但每封都可见她都有认真回复。时常与我解释许久不回的原因是学习太忙之类。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早已知晓我的心意。偶尔微信里的轻微试探我总是搪塞过关,我想,再等一等,等我变得再优秀一点。
以前,我总是坚信着陈旧的信条,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我把它也运用进爱情,就这样默默一直写信,写到她上大一结束。
Three
可是感情这东西,好像真的没有先来后到。不够勇敢的自己尽管占尽先机却始终无济于事。
去年春天的某一个早晨,当我打开微信的时候,十几条讯息蹦出来。
是那个女孩发来的。
深夜,大概十二点左右。
“你喜欢我吗?”
“我一直在等你说喜欢,但是那个男生比你先说了。
如果是我自作多情,就请你当作没看到。”
我有早睡的习惯,当然没能回答。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以后,没有理由再给你写信了。
四年的时间里,我有无数的机会对这个倾心不已的女孩说上一万次“我喜欢你”。
但,我没有。
我不敢。
优秀的她,身上仿佛跳跃着灵动的万丈光芒。我心向往之,却也如同卡夫卡一般一直走在前往城堡的道路而未能靠近分毫。
我自小由单身的母亲带大,始终过着一种尚能支撑生活却不甚富裕的日子。
当在懵懂之中便感受到自身家境与玩伴之间的不同时,我就知道,我早已比同龄的孩子需要懂得更多。很多的责任和自己的目标一直压在肩头。
爱情这种美好的东西我始终不敢触碰,怕给不了她最好。
但直到真正错过之后,我才在心中慢慢回味。那女孩或许真正想要的只是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
Four
李银河曾无意间读到了王小波的《绿毛水怪》而惊叹不已,对他产生了兴趣。
后来,她假借请教小波之父学问之名义登门造访,王小波那时便对她一见倾心,立马展开追求。期间写了无数的书信,锲而不舍,动情之至:我把我的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没有丝毫的掩饰,也不存在片刻的迟疑,字里行间皆是大胆的示爱。
这也使得刚开始认为王小波外貌平平甚至有些丑陋的李银河转变了态度:我和你就好像两个小孩子,围着一个神秘的果酱罐,一点一点地尝它,看看里面有多少甜。他们便这样守着浪漫的爱情携手一生。
这仿佛不像尘世的爱情,但两人确确实实是尘世中的人,与你我并无不同。可生活中的我们却好像总是这样:
等着有时间、有精力再去回家看父母,因为不曾尝过别人“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苦痛。
等着有一定的积蓄和空闲再去别的地方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处理而曾经遥远美丽的梦想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等着大好的青春年华耗尽再去追逐最初的爱人,因为不够勇敢,不够果断,害怕拒绝,不忍丢脸。
但一切的失去与错过都不会因为遗憾而允许你回放一遍。
因为,这个世界不存在如果。
所以,请在一切还能够抓住的时候,对自己喜欢的人,大胆地说出那四个字吧。
Five
今天忽然在音乐日推上看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苏打绿。
是一首《小情歌》。
不禁对着屏幕一笑,你也开始怀旧了吗?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此时的窗外正下着雨,空气中弥漫着朦胧的水汽,像年轻恋人们初识时身体散发的青涩。
距离这首歌的发行早已过去十几年,但每每听到,内心仍能涤荡起一股寂寞的温热。
它莫名让人想起夏天,想起那一个个阳光不太炙热的午后。
想起一个平淡而含着无限遗憾的故事和那个永远扎着马尾辫的女生。
谢谢你,教会我一些道理。
如果再给我一个夏天,在那个大雨让整座城市倾倒的日子,我会给你一个拥抱,并且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End-
关于作者
山楹:生在江南,偶尔读诗,最喜看窗边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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