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甲申三百年祭》之重读

前言：日前整理旧作，偶见一篇读书心得（原标题《重读甲申三百年祭》），联系到习总书记关于反腐倡廉的系列教诲，感触良深。今将旧作重晒共享。

今年又是甲申年。甲子六十年一轮。

1944年那个甲申的仲春，郭沫若同志在重庆的《新华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颇具影响的文章——《甲申三百年祭》。

郭老写该文时，正值明王朝及李自成的大顺政权覆灭三百周年。

六十年后重读这篇文章，仍深感意义重大，极有警世作用。

有几点启示发人深省。

纵观历朝政权的更替，或因宫闱内乱，或因外族入侵。但最主要还是因为政治黑暗，吏治腐败促使民变骤起造成的。

崇祯十年，豫、陕大旱，饥殍遍地。

“人相食，草木俱尽，土寇并起”。

官府不但不开仓济贫，反而照样横征暴敛，逼得民变四起。给了本只是小打小闹的李自成、张献忠之辈一个天赐的良机。

于是，“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农民军所到之处，往往还未攻城，造反的民众已经把官府赶跑了。

官不仅逼民反，也逼士反。

杞县举人李信（后李自成为其改名李岩），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投靠了李自成。

李岩是文武奇才，他的入伙使李自成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仅三四年，明王朝就土崩瓦解，朱由检自缢煤山。

朱由检只会接二连三地下“罪己诏”，却不见抚民的具体行动。

他不是没有条件济贫。李自成占领北京后发现“旧有镇库金积年不用者三千七百万锭，锭皆五十两，镌有永乐字。”

还有这么多钱，却不肯拿出来救济灾民，难道真是“宁弃江山，不弃金钱”吗？

其次，整个统治阶级腐朽了，仅靠少数人来维持政权是无济于事的。

在明朝的历代皇帝中，特别是太祖以后的历朝君王，无不奢侈无度，荒淫腐朽。但崇祯帝可算是一个例外。

他节衣缩食，励精图治，做梦也想中兴朱明皇朝。

但崇祯年间，整个官僚阶层已经腐朽不堪，吏治黑暗，腐败丛生；卖官鬻官，敲骨吸髓，害得民不聊生。

尽管也有象左光斗、袁崇焕、史可法这样的廉吏能臣，但也无法支撑起朱家的江山。

试想一下，一个社会形态，如果基础都腐朽烂掉，大厦焉有不倾之理！

再次，官员的腐败可使艰难取得胜利果实轻易丧失。

如果说，维持了276年的明王朝的崩溃是气数已尽，那么才建立了四十天的大顺王朝何以在一个早上就垮了台呢？

说到底，李自成的大顺政权的垮台还是因为腐败。

北京一拿下，李自成迫不及待地登了基，做起了太平天子。牛金星、刘宗敏之流则成日间花天酒地，歌舞升平。

不仅大官如此，几十万将士也在京城安享太平，尽情享乐。

京城如此繁华，焉有不抢之理。

于是天天杀人无数，弄得诺大一个京城阴风惨惨，血气冲天。

而过去，自成治军甚严。如“军令有犯淫劫者立时枭碟”，甚至“马腾入田苗者斩之”。

现在大功告成了，大官如此腐败，你难道不让中官搜一点，小官刮一点，士兵抢一点吗？

只有李岩兄弟带了三千兵马驻在城外，不扰百姓。

而对数十年造成边患的关东铁骑，李自成竟只派了几千人马去山海关，一为收服降臣，一为抵御外患。

而刘宗敏为贪图陈圆圆的倾国美貌，竟置国家的安危于不顾。

结果使吴三桂“冲天一怒为红颜”，不但降了清军，而且亲率几十万虎狼之师直扑北京。

等李自成一觉睡醒，已经晚了。

一周之内，连输三阵。大顺王朝，土崩瓦解。

在逃往陕南老根据地的路上，李岩主动请缨，要求率一支部队去河南抗清。

以李岩的能力和威望，加之河南是李岩的故乡，本是有希望干一番事业，或许还能东山再起的。

奈何李自成听信牛金星的谗言，认同李岩“非久居人下之人”，风水先生所言“十八孩儿兑上坐”（指李姓要当皇帝）是指他（岩）这个李。结果很随便地把李岩兄弟骗杀了。

用人失误，摧残人才，也是一种腐败。

而且是政治上的腐败，更具危险性。

这种腐败表现为：只信谗言，不信忠言；只听好话，不听真话。是政治上的受贿。

李岩曾极力主张采用朱元璋的一个谋士的建议，“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因而被李自成视为政治异己，是登基的绊脚石，早有杀之之心。

李岩文韬武略，足智多谋，又深得民心，是砥柱之臣。

如果李自成重用他，并采纳他的一系列正确的政治主张，大顺王朝或许还有希望。

怎奈李自成已经只听得进谗言了，他一意孤行，自毁长城，真正离死期不远了。

只有另一位军师宋献策，有些愤愤不平，挑唆刘宗敏要杀牛金星。未果，刘自带本部兵马离开了李自成，去独闯天下。

于是李自成又变回流寇，终日里南突北杀，东躲西藏，还是未能逃脱。

第二年（1645年）九月，终被清军截杀于湖北九宫山。

自成就戮时年仅三十九。

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就这样烟消云散，革命取得的成果就这样轻易丧失了。

毛泽东同志对郭沫若这篇文章极为重视。

他在给郭沫若的信中说：“你的《甲申三百年祭》，我们把它当作整风文件看待。”

文章发表后一个月，即1944年4月12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说：“近日我们印了郭沫若论李自成的文章，也是叫同志们引为鉴戒，不要重犯胜利时骄傲的错误。”

在1949年3月5日开幕的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反复告诫全党同志，要警惕敌人用糖衣裹着的炮弹，不要被敌人的糖弹打败。

“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1945年之后，革命形势发展之快，连毛泽东也有些始料未及。

在中央机关从西柏坡迁北京的时候，毛确实有几分惶恐。他语重心长地对几位中央领导同志说：“我们这是进京赶考哇，考得不好是要象李自成一样，被赶出来的！”

建国之初，为了杀两个大贪官张子善和刘青山，毛泽东痛苦得几夜未眠。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屡立战功的老红军，是毛泽东的爱将。

但是为了严惩腐败，不走李自成的老路，毛泽东还是痛下决心，将这两个党的高级干部枪毙了。

现如今想起来，毛泽东挥泪斩马谡，枪毙了两个党的高级干部，至少换来了党的20年的清正廉洁。

联想到杀张、刘的事，联想到毛泽东进了北京不进城，住在香山，死活不肯住皇帝住过的地方，口口声声“我不当皇帝。”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毛泽东到了晚年还要发动那场原意本是旨在清除腐败的政治运动。

以史为鉴，可以察今。

从历史上频繁的改朝换代的过程中，有一条思路似乎逐渐地清晰了。

大凡在一个阶级社会中，腐败应该说是一个必然现象。

关键是如何控制腐败，这是摆在人们面前的一个严峻的课题。

腐败是人类社会的腐蚀剂和毒瘤，是人类社会最大的公敌。

我们不仅要警惕政府和官员的腐败，也要提防整个社会的腐败。

西晋石崇和王、谢显族的夸豪斗富；古巴比伦“空中花园”中醉生梦死的臣民，繁华之后的第二乐章便是灰飞烟灭。

一种曾使人类自豪的文明甚至神秘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是冥冥之中上苍对人类奢侈的一种无情的惩罚吧。

当今天数量庞大的人群迷醉于酒肆和歌厅之间，沉沦在赌场和私彩之中而津津乐道，不能自拔，只图享乐，厌烦劳动的时候，我们难道不害怕造物主的严惩吗？

从明朝崩溃，大顺垮台到今天整整360年，似乎也应该“祭”一下。

360又正好是一个圆。

但历史的发展绝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螺旋式上升的。

历史走向科学、文明、进步，向更高级社会形态发展的趋势也是不可逆转的。

（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