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袁小袁在朋友圈里和我说,西窗,我后天回撒哈拉,你跟我一起回吧!我们再去唱歌。
我说,好,我跟你回,我们再去唱歌。
(2)
袁小袁是我西北旅途中,一路上遇见的最疯的八零后姑娘。她的疯是那种带着孩子气和女人味的疯,纯真、简单、放肆、不知天高地厚的,又掺杂着那么些文艺气息和文青姑娘特有的执拗。
长发、格子衫、牛仔裤、帆布鞋、双肩包,见谁都能拥抱,还有那走到哪里都收不住的欢笑,是我对她所有的印象。
这姑娘,活得真带劲!
她告诉我她单身时,我一口水喷地上:“啊呸,我以为客栈的小男生都尽收你囊中呢!”
我在开玩笑,她却一本正经的说:“你说对了,太野了是吧,就这性格,哪有男生敢喜欢我啊!”
我突然感觉气氛不对。这是袁小袁呢!那个时刻毫无遮掩的笑,永远都不可能会有烦恼,甚至还可以立马帮别人赶走烦恼的袁小袁呢!她娇羞起来,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曾经和她说,给你写个招亲贴吧!
她摆摆手再次拒绝:“不不不,没用的,我太野了,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那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那么低,低进泥土里。
“谁说的,我就很喜欢你啊!”
我想说点什么鼓励她,可是除了这句,我也说不出别的啥,我只知道,这个坦率、真诚、毫无做作的姑娘,我是真喜欢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士视若无睹。
也许,好姑娘,他们都不敢爱吧!
(3)
关于袁小袁的疯,我所知道的,除了能爬树捉猫、上房揭瓦,剩下的就是今天飞西安,明日就去了内蒙。
她一直这样穿梭在不同的城市间,是工作,也是旅行。
我曾经羡慕死她这个工作,因为可以自由安排时间的同时还有钱拿。
她说不,总是要跟不同城市里世故的人周旋,心累。
城市的风景不同,但世故的人都一样世故。
她喜欢那种古朴又尽显自然之态的生活。弹扬琴的老艺人,民间的造纸术,几近绝迹的龙窑,和繁琐的草木染都在她的喜好范围。
她说,西窗,你和我一起去吧,去寻找那些朴实的村子,我想跟他们好好学门手艺。
我说,不谋而合,你喜欢的全都是我喜欢的啊,丫头。
我答应着,好,好,好。
(4)
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在给自己建立心理障碍。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心在远方攀爬,却又总是画地为牢,一旦走了出去,又野的难以收回。所以每一次出走,看似说走就走,其实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准备。
我终究是没有她那么洒脱,我真的是很羡慕、佩服、和喜欢她这样一个姑娘。
很多时候我在怀疑自己,我写着冠冕堂皇的文字,是否真的有如那么真诚过。
我们在撒哈拉唱歌,跳舞,像个疯婆子一样不顾形象,我们欢呼,我们拥抱,我们睡在一个屋子里的上下铺上,我们之间好似从来没有过间隙,熟悉的如碰到自己的另一颗灵魂,我甚至觉得,曾经我和撒哈拉的每一个过客深爱过。
但是人散以后,我回到我的城,这座走路稍微慢一点,就会被踩到鞋跟的城。这里行色匆匆,始终没有温度,我又变成我原来的样子,就像是包裹了什么,我继续变得温柔、礼貌、优雅、干练、知性……
可是谁又会知道,我们曾经在路上那么裸露的疯狂过呢?
我想念撒哈拉。
(5)
曼曼曾经找我给撒哈拉写文章,那天我正在过马路,我停在路中央,迅速回语音过去。
我说,好啊,好啊,我欣喜若狂。
后面的大叔说我,等到了绿灯,又突然杵在那里不走,是傻了吧。
我才不管他们,我高兴着呢。
只是,写了千字以后,就怎么都结不了尾。写了又改,改了又删,最终被搁置。
我开始讨厌我自己。
我慢慢意识到,我和那些我当时深爱的旅人,一点都不熟悉,我连他们名字都记不全,好似曲终人散以后,我们真的只是彼此曾经的过客。
当我被我的城一点点同化和吞噬的时候,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触发那些往日感情的点。
我只是依然在朋友圈里,关注着每一个人的生活。
小党后来抱着吉他一路唱到大理,在洱海边长居。
豆豆后来回了太原老家,去做了调酒师。
阿娇后来成了我的忠实读者,她还是名大二学生,当时我真的不知道。
老撒后来去成都开了新的撒哈拉,刚刚众筹完毕,亲力亲为的监督施工,每天忙成狗。
曼曼后来在西安和成都间不断辗转,很少再看到她发朋友圈。
还有那个民谣歌手,我一直都不记得他的名字,后来才在朋友圈里知道,他是个小明星,隔三差五飞往各个城市演出。我也只在他后来播出来的纪录片里看到我们当时在撒哈拉一起盘腿而坐、弹琴唱歌的那个晚上。
还有好多,我已经记不清了……
(6)
原来,我们曾经那么真诚又亲切的像一家人一样的相处过。
我们吃着豆豆和大白做的菜,在院子里共同举起杯、举起碗,我们一起念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我们在一张桌子上抢饭,不为吃饱,只为好玩,还为“浪费粮食,会被老撒拿着长竹竿敲手板……”
我们围着同一张大桌子,看同一部电影,一同欢喜,一同落泪。
我们围着同一张大桌子,玩“狼人游戏”和“真心话大冒险”,和刚刚才相识的人组成联盟,和刚刚才交集的人吐露心声。
我们听着音乐,胡乱起舞,大白抢了我的围巾蒙在头上扮着姑娘和我们一起舞,老撒和曼曼也加入进来,完全没有形象,要多疯有多疯。
我们抢一个话筒唱歌,音响是转的二手的,没调整好音量时就开始“呲啦”响,分贝难以控制到震耳欲聋,我们还是欢乐的要死,我说这音响是我听过的质量最好的!
我说它是最好的,就是最好的啊!
(7)
终于,一切记忆,都慢慢找回来了,时光退回到七个月前,我在西安醒来的第一个清晨。
清晨的西安
是一把胡琴
是一只喧鼓
唤醒了你我
也唤醒了她
鸟儿在房顶叽叽喳喳
阳光透过叶隙照进院子
风儿安静的不说话
影子在地上跳舞啊
来,我们都听听
老人和鸟儿在唱啥
……
写这首小诗时,我躺在青旅的上铺的小床上,托着下巴看窗外,除了墙壁上斑驳的光圈,影影绰绰,院外的整个古城街,喧锣升天,繁华似锦。
我知道西安有“秦始皇兵马俑”,有“华清池”,有“大小雁塔”,有“重阳宫”,有“华山”,有很多很多的名胜古迹。
一座城池的辉煌历史也及不上此刻我喜欢这里,只喜欢这里!——我思念的撒哈拉。
(8)
西北之旅,途径西安,在这里修整了几日,就在撒哈拉呆了多少日。每日在院子里弹琴唱歌插花喂鱼,过最自然宁静的生活。一墙之外的浮华,再热闹已与我无关。
也许,好的心情都关在院子里吧!
我只在这里呆了一日,就和店里的所有伙计混熟,早上起床更像是在自己家里,眯着惺忪的双眼下楼索吃的。他们总会没皮没脸的问我,怎么还不走,我这张老脸似乎看了好几年,实在是厌倦了,问我何时走!
我知道,往往只有熟了,真正把你当家人了,才敢跟客人开这样的玩笑。
院子里的阳光如繁花一般开的正好,每天都是好天气!
那么我们来种花吧,就像打理自己的家!
他们说,把我扦插的那盆绿萝取个名字,叫“西窗”。
我实在不想说是哪个大叔看上我这双灵巧的手,就那么慧眼识珠,特别邀请我为他们扦插花草,还没动手就请我留下来,做他们的御用画师。最后店长也一起来邀请:你留下来吧,你就每天在这里种种花草,写写文章,看看书,画画画吧!
......
太多回忆,这里已经让我乐的忘乎所以,够了,够了!
(9)
“撒哈拉”是一个坐落在西安回民街里的青年客栈,曾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官宅,走进大门,要穿过一条窄长的巷子,踏过三进三出的大门和三道院门,才能进到厅堂。
大厅布置的非常气派,吧台,格子铺,电影幕布,音响设备,聚餐大方桌,书屋,饮品屋,乐器,等等,应有尽有。细节也很用心,桌椅都是我喜欢的原木,桌布也是我喜欢的扎染布料,门帘是秸秆做的,厨房里画着涂鸦,到处都是繁盛的绿植,还有走哪都能看到的温馨又逗比的告示牌。
你知道那个美丽的传说吗:每一份思念都是一粒沙,于是就有了撒哈拉!
这是一个关于86颗砂砾将的梦想照进现实的故事。
2013年8月,几个志同道合的驴友,带着一颗文艺的心,发起了“撒哈拉青年客栈•西安”众筹项目。
他们一路走来,风雨同舟,共同将梦想变成“撒哈拉青年客栈”里的每一本旧书,每一盆绿植,每一个打动你的点点滴滴.....
(10)
依然记得我离开西安的那天,是一个连鸟儿都还没有苏醒的清晨,夜市的地摊也还在热卖,我一个人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太早,所以走的有点凄凉,所有人都在熟睡,即使是收拾行李,也没闹醒一个人。
还是走来时的那条熟悉的巷子,还是那狭长,只是这一次,是往出去的方向走。
漆黑的夜,没有一点灯光,凭着感觉触摸着墙壁移动,一脚紧挨一脚,躜着碎步。
摸黑的巷子很长,很长......
如我的思念一样长。
来时,发现这里有条巷子,只听见院里闹哄哄,欢歌笑语,吸引我的脚步匆忙的踏入。离开时,真正是抚摸着这些门帘,这些木门,这些墙壁,这些门锁,一步一个缓顿的离开。
就这样不惊扰一个人,也是极好的!我不想说我一个都舍不得。
(11)
老撒,我移植的那盆绿萝,西窗的牌子,你可已经做好了呀,做好了就给她挂上啊!
(12)
每一份思念都是一粒沙,于是就有了撒哈拉!
撒哈拉,那是我在西安住过的最好的客栈,没有之一。
因为那里照着你我的梦想和青春。
(13)
袁小袁说,你后天跟我回撒哈拉吧!
我说,好,好,好。
(14)
敢爱袁小袁的,给我留言啊。
(15)
敢爱袁小袁的,一起去撒哈拉找她吧!
~END~
晚安,好梦!
文:西窗|摄:西窗|音:西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