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别音容两渺茫

一叶子亮肤补水礼盒


文/转

一年。

365天,8760小时,525600分钟。

说着会回来的许哲仍是没有回来。

翻了翻日历,阿悄叹了口气,又到中秋节了,时间走得丝毫不留情面,而那些说着还会回来的人,除了灰太狼,似乎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坚守承诺,如期归来。

只是会回来这句话,有人愿说,有人愿听,更有人愿信,有人愿等,甚至愿意不问前路去奔赴。

阿悄又一次拨通了许哲的电话,依然是暂时无法接通,只是这一暂时就是一年。

他离开的一年内,阿悄无数次播过这个电话,每次都是暂时无法接通,阿悄将手机丢在一边,怅然若失,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暂时这个词汇。

刚刚扔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阿悄看了看闪亮的屏幕,皱了皱眉。

“相亲男”三个字与手机屏幕一样闪闪发光,煞是讽刺。

虽不情愿,出于礼貌阿悄还是接起了电话。

“阿悄,听阿姨说你中秋节不打算回去了?来我家一起过节吧?”

“不用了,谢谢,我还有别的安排。”阿悄礼貌回应。

“不用客气,阿姨说你在Z城也没什么朋友,别跟我见外,我都已经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了。”电话那端的声音听得出的愉快,满怀期待。

“温炎,”阿悄语气冷淡,“你不用听我妈说的。”

“也不是,”温炎兴奋的情绪低了许多,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想好好照顾你。”

“你都没见过我!”阿悄苦笑,越发觉得眼前的事情讽刺至极。

“我见过照片!”温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而又说,“不对,我们见过的,小时候就见过了,你在这里又没什么朋友,一起……”

还不等他说完,阿悄就挂了电话,她再次将手机扔在床上,用夏凉被蒙住自己的脑袋,瞄了一眼刚刚翻过的日历,突然觉得内心一团慌乱,不觉间眼泪已经汩汩流下,夏凉被湿了一片。

在Z城,她原本是有朋友的。

毕业离校的时候,同学们有的选择回老家发展,有的选择去更远的大城市。

阿悄拉着行李箱一个人来了Z城,这个离家不算太远,机会多,压力相对小的地方。到底也是人生地不熟,她早早地就在学校投了简历,一下火车,阿悄就直接奔向要面试的公司。

十二月的Z城,寒风刺骨,白雪洋洋洒洒,没有了阳光,这里陌生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看地图已经到公司附近了,可就是找不到人事经理说的地方,阿悄急得团团转,再次拨通了电话。

对方一边安慰她不要着急,一边忙里抽空喊了一声,“小许,你去路口接一下来面试的新同事。”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许哲,他穿了厚厚的连帽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边缘的羽毛粘满雪花,下身却是笔直的西裤。

“是来面试的同事?”许哲讪讪一笑,他的手骨节分明,从羽绒服口袋里伸出来,询问间已经接过了阿悄手里的行李箱。

阿悄木讷地点点头,有点不安地环顾了下四周。

许是看出了她的担心,许哲笑笑,“我刚来的时候也找不到地方,公司有点偏,不过同事都很好相处。”

一路上的谈话,跟他大概算是认识了。

到了公司,许哲脱掉羽绒服,一身西装笔挺,阿悄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他有着一双会笑的眼睛,再加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即使穿了正装,也不觉得疏离。再看一眼,似乎刚刚在外面沾染的风霜与寒气都尽数不见了。

阿悄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在他的帮助下完成了面试。面试很顺利,领导对阿悄挺满意,刚出校园的小姑娘,带着一身稚气,态度谦恭,有上进心。

公司是一家网络科技公司,跟阿悄的专业对口,大概了解了下,阿悄也决定留下来。

“刚到Z城?”人事经理看了看她放在一边的行李箱。

“嗯。”

“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阿悄摇摇头。

“这样吧,你今天就在公司适应一下,跟同事熟悉熟悉,他们都在附近租房子,看有没有能合租的,就算没有也可以帮你找找。”

差点就热泪盈眶了,初到Z城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群温暖的人,阿悄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又加了几分,干劲十足。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原因,阿悄觉得跟许哲更加亲近。当天下班,许哲就忙着帮阿悄找房子,一路上行李箱没离手,边走边回头,叮嘱她当心路滑。

接近年关,出租的房源本身就少,折腾到半夜也没找到能够随时入住的合适房源,就连附近的宾馆都是人满为患。

许哲拉着阿悄的行李箱急得四下张望,生怕一个不注意就错过什么可以利用的消息,自己急还不想让她也跟着急。

“别着急,总会找到的。”他一边翻看手机上的信息,一边安慰阿悄。

“或者,公司能不能先住一晚,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毕竟在今天之前素昧平生,阿悄有点不好意思。

“那怎么行!公司位置本来就偏,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许哲激动反驳,瞬间不好意思抿了抿嘴,“我是说,若是新入职的同事被我弄丢了,不好跟领导交代。”

阿悄笑笑,心里一阵暖流,却还是在一股寒风吹过时打了个冷颤。

许哲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也正是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住的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真是晕了,我那就是两居室啊,之前和同学合租,后来他回老家了,刚空出来不久,我竟然忘了。”

阿悄看着突然兴奋的他,脸微微红了一下。

“你若是不嫌弃今晚先去我那吧,我可以去找朋友住一晚。”许哲讪讪地摸了摸脑袋,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过大了。

“谢谢你。”

许哲打了辆车,带着阿悄来到自己的住处,离公司不远不进,房间简陋但还算干净。

“那一间原本是我同学住的,你先将就一晚,这里虽然简陋相对还是挺安全的,小区24小时有保安值班。”许哲边往里拖行李边说,“你自己收拾下吧,我过去找朋友投宿,再晚他们都该睡了。”

“哎,”阿悄在他转身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是有两间嘛,太晚了,大冬天的……”话说得吞吞吐吐,脸红到耳根。

“没事,我那朋友都是肝胆相照。”许哲拍拍胸脯,越发觉得心里没底,他刚来Z城不久,除了同事和离开的同学,并没有什么相交甚好的朋友。

“这样太不好意思了,我会睡不踏实的,你还是留下来吧。”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阿悄低头。

拗不过她,再加上确实没什么稳妥的地方可去,房子又是两居室,许哲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哒哒哒踩着欢快的步子下了楼,连羽绒服都没来得及穿,再上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把崭新的锁,配带着三把钥匙叮当作响。

他将锁放到阿悄手里,笑容真挚而璀璨,“不放心的话,你就把门锁上。”

阿悄扑哧笑出声来,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多好,他的出现让陌生的Z城冬季温暖了许多。

可是他离开了,说着还会回来,却整整一年杳无音讯。阿悄看了看12306发来的短信,深呼吸,两天前她费尽心思从人事经理那里要来了许哲老家的地址,想想竟然生出几丝悲凉,竟然连他老家的地址都不知道。

但无论结局如何,这一程她都要奔赴。

阿悄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背上背包,向火车站出发。

许哲老家到Z城坐火车大概需要八个小时左右,到达的时候也该是晚上了,十五的月亮象征着团圆,不知道这一程会不会有花好月圆。

阿悄侧了侧身,换了个姿势,重又抱着背包闭上了眼睛。

“放下!”

随着一声轻喝,阿悄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人影在过道中匆忙离去。

“一个人坐火车不要睡太沉,注意安全,看好东西和自己。”

与她隔着过道的位子上坐着一位男生,眉目清朗,白T恤加牛仔短裤的搭配显得整个人年轻爽朗,精神抖擞,此时此刻他正目不转睛看着阿悄,满怀关切。

阿悄低头,这才看到自己的背包已经被划了一道口子,钱包的一角正露在外面,这才反应过来,若不是眼前的这位,恐怕自己的钱包早已不翼而飞了。

“谢谢。”阿悄礼貌地笑笑,对他表示感谢,将怀里的背包抱得更紧,却是再也没有了睡意。

坐火车不睡觉真的是百无聊赖,阿悄环顾四周,可能是因为过节的缘故,整个车厢就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熙熙攘攘的,目光收回的时候,却不经意看见对面的男生正在看着她,目光如炬。

阿悄有点不自然,微微含笑,点了点头。

却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总是发现男生的眼光总是不经意地看向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还是?

好在火车快到站了。

许哲家就住在县城郊区,而且离火车站不算太远,虽然到站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陌生的环境分不清方向,阿悄还是决定直接去许哲家里。

她在车站附近的超市买了两盒热销的月饼,顺手打了辆车。

老家的房子并不是想象中的小区楼房,而是那种独门独院的房子。阿悄看了看手机里在人事经理那拍下的照片,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看了看下车地方的门牌号,挨家挨户地找过去。

大门开着,刚靠近就听到院内传来的欢笑声。阿悄凑近一看,院子里有一张石桌摆着月饼、水果、酒水等,应有尽有。

桌前坐了四人,相谈甚欢。

皓月当空,洒在许哲的脸上,还带着阿悄熟悉的笑容,暖暖的却少了几分青葱多了几分稳重。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等你和媛媛的孩子生下来,我和你妈就不怕无聊了。”阿悄判断,坐在那里的应该是许哲的父亲,他拿了一块月饼,笑容满面地看着头顶一轮皓月。

“这才刚满三个月,都还没显怀呢。”许哲笑笑,伸手摸了摸一旁女人的肚子,温柔而缱绻。

他结婚了?而且马上会有孩子?

阿悄手里的月饼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噗通一声,惊得院子里的四人纷纷回头。在看清来人之后,许哲更是满脸错愕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顾不得捡起地上的月饼,阿悄转身就跑,许哲追了几步,拉住她。

“撒手。”阿悄转头不去看他,此刻眼泪正顺着脸颊流下。

“阿悄,你怎么来了?”许哲似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一味地拉着她。

“不来我怎么能知道你结婚了?”阿悄冷笑,觉得自己十分讽刺。

“阿悄我……对不起,我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再说,媛媛也是个好姑娘。”许哲握着她的手松了几分,低下头来。

那你为什么说会回来?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结婚?

阿悄想了想终是没问出这些问题,只笑了笑,掰开他的手,“既然如此,祝你幸福。”

“阿悄……”

许哲还想说什么,阿悄的手已经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握住,他拉着她,在皎洁的月光里,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可以放手了吧?”阿悄顿住脚步,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是走出了许哲的视线,走出了心碎的地点。

“阿悄,别难过。”男人松了手,却是轻轻抬起手来替她擦去还未干的泪痕。

这不是火车上坐在过道对面的男生吗?阿悄有点错愕,转瞬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是温炎?”

男生边笑边点头,头点得像是拨浪鼓一般,似乎是因为阿悄想起了这个名字而兴奋不已。

“我妈还真是……”

阿悄这才想起来,放假前妈妈微信嘱咐她,趁着过节大家都放假,去跟温炎见个面,就算以后没什么发展,也在这个城市里多个照应。

顺带着巴拉巴拉说了好多温炎的优点,什么Z大优秀毕业生,什么有礼貌又孝顺的好孩子,什么你俩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

阿悄一激动,就把12306的短信截图发给了妈妈,告诉她自己有了别的安排,想来定是妈妈将自己的行踪透漏给了他,没准还附赠了一张她的自拍照。

还真是亲妈。

“笑话也看够了,你可以走了,虽然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跟你介绍我的,但如你所见,我就是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

阿悄看到,温炎原本正在摸后脑勺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走近一步,定睛看着她。

“阿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是该忘的人就忘了吧,有些人,就该一别音容两渺茫。”

阿悄没有说话,许哲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和许哲合租了大半年的时间,一起上下班,一起早晚饭,一起过各种大大小小的节,连洗衣服都是谁洗都帮彼此捎带着。

他们熟悉彼此的口味,了解彼此的喜好,在工作上互帮互助,生活上依赖彼此,也曾在Z城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里,牵着手招摇过市,在夜风微澜时大声喧哗,想就这样一辈子。

“你知道吗?”坐在火车站的附近的天桥上,几瓶啤酒下肚,阿悄脸色绯红,她已经不哭了,回忆似乎还是甜甜的,温炎伸手试图夺过她手里的酒瓶。

“你不知道,”阿悄笑笑,“去年这时候,也是中秋节,他第一次吻了我。”

上一个中秋节的时候,许哲准备了月饼、酒水、和许多零食,她将房间收拾得异常干净,带着阿悄爬到了楼房的顶层,皓月千里,温柔地笼罩着彼此,美极了。

阿悄喝了酒,在顶楼大声喊:“许哲,我们不要再做室友了,做情侣吧!”

那时候整栋楼的灯都熄了,许哲伸手捂她的嘴,她边躲,边咯咯直笑,“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直到许哲揽了她的腰,用一个热吻封了她的唇,这才安静下来,几瓶啤酒都没红的脸,在那一刻红到耳根。

“许哲说,他也喜欢我,很喜欢,但是他要回家处理一点事情,等处理好了就回来找我,他说会回来的,可是他没有,他娶了别人。”

阿悄嘤嘤地哭了起来,边哭边猛灌啤酒,苦苦的味道渗入入心脾,她突然倾身靠近温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都这样说话不算数?”

温炎夺走她手里的酒瓶,轻轻将她揽入怀里,“不哭了,阿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温炎5岁的时候就见过阿悄了,只是那时候阿悄才三岁。

小时候他和阿悄同住一个大院,两家关系也不错,后来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搬到了Z城,温炎跟着爸妈一起也到了Z城,然后渐渐联系就少了。

直到前段时间,跟着爸妈回城办手续才又重新联络上,只是他回去的时候阿悄不在家。阿悄的妈妈对温炎十分喜欢,加上原来就有的邻里关系,大家自然愿意亲上加亲,这才决定让两个孩子重新认识一下,希望成其好事。

阿悄一向对相亲十分抵触,再加上对许哲的那份情谊,一直拒不见面。妈妈无奈,只好将阿悄的电话偷偷给了温炎。怕伤了双方和气,阿悄才勉强接了几次电话,也是颇不友好地存了“相亲男”这样的称谓,对他礼貌而疏离。

“不是的,不是所有男人都说话不算话的。”许是哭累了,阿悄趴在她的怀里轻轻睡去。

温炎笑笑,温柔抚着她额前的碎发,“我还记得我们搬家的时候,你哭得梨花带雨,是当时太小了吗?怎么就把我忘了呢?阿悄,我说了会回来的,现在我回来了。”

他轻轻在阿悄的额前印下一吻,“下一个中秋节,希望你想的是我。”

火车呼啸而过,又是八个小时的行程,阿悄睁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温炎的胳膊。依稀记得自己喝多了,吵着闹着非要当天回来,似乎还记得温炎说了些什么,虽然记忆不够真切,心里还是暖暖的。

“睡醒了?”明媚的晨光自车窗穿过,温炎侧过的脸被照射得晶莹剔透,目光也是温柔极了。

阿悄点点头,莫名觉得像是有电流穿过,一阵心慌。

到了Z城,温炎把阿悄送到楼下,她只说了一句,你快回去休息吧,就落荒而逃。

留下温炎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良久。

躺在沙发上突然像是开了窍,阿悄依稀记得小时候和温炎同在的时光,记起那个有糖先给她吃,有玩具先给她玩,却在她受欺负时冲上前去的小炎哥哥。

还未收回思绪,电话就响了起来,接起电话就传来妈妈八卦的声音,“闺女,我听小炎说你们已经回到Z城了,并且相处很愉快?我就说了小炎这孩子很优秀,他……”

“妈,我在想我俩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阿悄笑笑,打趣妈妈一句便挂了电话,这个时候不满足她的八卦心理,就是对她出卖自己最好的惩罚。

享受了惩罚妈妈的快感,阿悄找出备注为“相亲男”的号码,将备注改成了“小炎”,并发了条短信,“你说得对,有些人,一别音容两渺茫,该忘的总得忘记,谢谢你,不如,明年我们一起过中秋吧?”

看见短信的时候,温炎正准备掏钥匙开门,傻傻站在原地笑了良久,千言万语在脑海飘过,终是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他伸出按捺不住的手,又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只回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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