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为公园洒下一片金光。公园里此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一人一狗出现在公园的长椅上,我很喜欢狗,所以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们,再没有挪开我的视线。
男人坐在长椅上,而大狗靠着他的腿边也坐在长椅上,仿佛一个守护神。大狗看上去很威武,男人看上去40多岁,两鬓略有斑白,眼神深邃地向远方凝望着,眼里有沉静,也有着淡定的喜悦。他是陷入了深思,还是走进了回忆里?
我想,他必是个有故事的人,因为我也喜欢狗,和他一定有共同话题,于是和他攀谈起来。我说我最爱听故事了,我以为他会说一个动人心弦的故事,而他和我絮叨起了关于他和这条大狗的故事。
八年前,就是在这个公园里,我看到这条狗---那时它还是小不点呢,浑身脏兮兮的,看上去很丑的样子,是一只流浪狗。
那天,我也是坐在这个位置的长椅上,正在吃两个馒头和一袋咸菜,吃着吃着,眼泪就下来了。我破产了,被朋友利用了,资金链断了,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正是人生得意,突然一无所有,所有家底卖吧卖吧还有一屁股债。
“哼哼……”
一抬头,我看见了它--那时还是一只小灰狗,盯着我手里的馒头,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就掰了一块馒头给它吃,它吃得狼吞虎咽,好像饿了很久很久了。
第二天,我又来到那个长椅上,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也无颜去面对妻子。也不知道那小狗的鼻子怎么那么灵,不知道它从哪里冒出来的。像上次那样,我给了它一块馒头。吃完它摇摇尾巴就钻入了树空里,不见了。
第三天,我又来到这里,妻子忍受不了每天被人追债,说:“宏远,我们离婚吧!”
我什么也没说,除了债务,我什么也给不了她。这小狗也不知从哪里颠颠地跑过来,当时我心里难过,什么也吃不下,给了它两个馒头,小狗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没有走,一直坐在那看我。坐了很久,我想要回去的时候,发现小狗还在,我看了它一眼,意思是说----你走吧,我也是流浪人一个。
“汪!汪汪!”我起身走了,它就在后面叫,跟了我一路。我回头吓唬它,它识趣地跑开,等走了很长一段之后,发现它还在后面跟着。
我站住,小狗也站住了。我蹲下来,让它过来,它走两步,又退回去,还呲着牙,怕我伤害它,会打它似的。但还是跟着。
“我自己都吃不上饭呢,你跟着我有什么用?”
我把房子卖了,大部分给了妻子,自己只留了一点生活费。租了最便宜最偏僻的住处,小狗跟着我回了我的那个简陋的“家”。
好吧!我也缺个伴,就收留你了吧!但是,得来洗个澡!
小狗好像能听懂我的话,慢悠悠地走过来,在我面前坐下。我摸摸它的头,它没躲,也没呲牙,乖顺的让我摸。
我舀来水,给它洗了洗,真的很脏,毛都粘在一起了。费了半天劲儿,才把它洗干净,竟然发现它是灰白色的,洗完了还挺精神的呢!
“你还深藏不露呢!”它舒服地“哼哼”着。
“就叫你哼哼吧!既然你愿意跟着我,也许我就是们有缘吧!以后我也认定你就是我的家人啦!”
最难熬的日子,有了它的陪伴,似乎日子也没那么苦。一无所有了,可是自己要吃,哼哼也要吃,现在也就它还对自己不离不弃了。
我决定振作起来,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从头再来。
还好这些年,自己的人品还不错,还有人相信我的为人,我借了一些钱,租了简易的仓库,自己从头跑业务,起早贪黑,不管多早多晚,哼哼都在家里看着我出去,等着我回来。
每当我觉得累的时候,一看到哼哼无条件地信任我,依赖我,至少还有哼哼陪着我,心里就多了一丝安慰和踏实。
一晃几年坚持下来,我的事业也有了起色,上了一定规模,哼哼也从小不点长成了现在的大个头。它还会帮我拎东西---低下头让我把东西挂在它脖子上,在我后面跟着,熟悉的路,它就跑在前面,跑跑停停,回头等着我。我们这一人一狗几乎成了小区的移动的风景线,羡煞路人。甚至还有人要买我的狗,但是我是多少钱都不会卖的,没有人会懂得我们感情有多深,他就是我不离不弃的家人啊!
要说起哼哼,它还真的不简单呢!
一天傍晚,我带着哼哼又来到这个公园闲坐,我们坐在长椅上,哼哼就像我的保安一样,坐在我腿边,审视着来往的路人。
有一位女士从我们面前路过,哼哼“扑腾”一声跳下去,尾随着她。
“哼哼!回来!”我吓坏了,吆喝它,怕它闯了祸。
女士听见了,回头才发现了哼哼。
“好威风的狗哇!”
她蹲下来,摊开手,哼哼竟然摇着尾巴,舔了舔她的手。我当时真的惊呆了。哼哼平时只认我一人,除了我谁也不能靠近它,它也从不会跟别人亲近。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后来她成了我现在的妻子,我们很投缘。值得一提的是,哼哼是我们的红娘。你知道么,哼哼在我心里,已经不是一只狗,他已经成为我最特别的亲人,它永远都是我的家人,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是他陪着我,不离不弃,在他往后的生命里,我也会一直陪着它,直到他老去。
这真是一个特别的故事。家人,陪你老去,多么动人的话语!这句话,竟不是对一个人说,而是一条狗。
于生命而言,陪伴才是最美的承诺。我想,这是我听过的关于家人的,最温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