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自己的头发。我似乎还说过“头发就是我的生命”之类的话,每次去完理发店修好头发,我都低着头,快步走进教室,似乎从来不敢直面那个变得清爽许多的自己。
大概是高一的时候吧,暑假去家在深圳的阿姨家暂住,她看着我及腰的长发,对我说,“你看你这儿这么多分叉的头发,要不我帮你修一修吧,街坊邻居都喜欢找我剪头发的呢~”。
那时我看了看她凌乱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她。
她找出一条毛巾围在我的脖子上,把报纸铺在我身后的地板上,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把黑色的剪刀,仿佛一个具有多年理发经验的造型师一般。
我一边吃着切好的猕猴桃,一边看着电视,偶尔听到头发与剪刀之间碰撞的沙沙声。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我习惯性地往后摸,手触过腰间时只抓到一把空气。我的心凉了半截,抖了抖头发,感觉头发已经少了一半。
我突然特别难过地哭起来,像是一个特别喜欢动物的人被家人逼着吃下了鲜美的蛇肉,像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丢了自己携带多年的钢笔,像是平平淡淡的生活里突然离开了一个维持这份平淡的重要角色。我没有叫也没有大声说话,哽咽着央求她,不要再剪了好不好,好不好。
她似乎被我吓到了,一边安慰我一边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可能她觉得特别可笑,可笑一截短短的头发就能让我情绪如此冲动。
而已经过去四五年后,我回想起来,理解那时候的自己,也理解那时候的阿姨。
“好啦,五个小时,饿了吧,你看看~”理发师拨弄着我的头发,不断地向我刚烫好的头发上抹蓬松剂。
因为我一直爱惜自己的黑长直,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换一个发型。今天我把它交给了一个第一次见面就互相被逗笑的发型师,让他帮我踏出第一步。
“谢谢啦,早点休息~”
一出店门,我就对朋友说,“完了,我弄了个泡面头,我希望我回到家我爸不要说他二十年前生了一坨干饼面,今天才被开水冲开。”
小城市的晚上没有星星,但是能闻到烧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