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挤”语

(一)

萍水相逢的你我

这刻起

相濡以沫

陌生人的距离从未如此亲近。大热天在狭小的空间里,你我他肩膀相挨,胳膊相依,背部相靠,脚跟脚尖相碰,肌肤相亲犹如密友。只是偶尔一瞥,你我他眼中无物,方恍然醒悟,你我他只是萍水相逢。虽然每天同挤一班车,生面孔看成了老面孔,但充其量也只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车厢已人满为患,但挤不上这辆车,迟到就是必然。秉承革命的精神,使出缩骨神功,再削减脑袋,挤吧!这刻起,陌生的你我他已开始相濡以沫、生死与共,忍受一样的闷热,呼吸一样混浊的空气,勇敢地把卑贱的小命系在司机师傅的方向盘和脚刹上。

(二)

同是

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

曾相识

后来者,恭喜你,幸运地挤了进来。虽已无落足之地,但无需担心惯性会让你瞬间跌倒,你四周都是保护者,相依相靠,谁也不必担心,况且车厢也实在没有让你摔倒的空间。某种液体侵略了你的脸,是汗,抑或泪?热是必然的,感动也是可以理解的。等这路车不容易,能挤上来更不容易,你是个幸运儿!

老人家,您也挤上来了。该恭喜您,还是可怜您?车厢已拥挤得想让座都困难。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白天太劳累,晚上休息不够,趁上班路上再补补眠,少有人睁着眼睛等着您上车准备让座。您老人家那么早出来跟年轻人挤什么啊,在家享享清福不挺好?原来右手还牵着小孙子。要上幼儿园啊,儿、媳一早上班了,无暇送小孩。国家政策好,老人家可以免费乘坐公交车,我又闲而无事,正好送孙子上学,也可以出来溜达溜达这副老骨头。我见此形已叹息,又闻此语心哀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可惜我也是无座一族,老人家,扶稳!小宝贝,牵好奶奶的手,别顽皮。早点体验生活的艰辛,见识生活的真面目也不是坏事,去到学校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不只能一辈子挤公交车了!懂吗?

瞪大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我,只是一小孩啊,农村的孩子还在地里玩泥沙,捏泥娃娃,他已经挤公车远离父母出外求学了,已是早熟的娃,我们别再揠苗助长,就让他慢慢长大慢慢感悟吧。

(三)

有座者,

胜利者!

车上不乏气定神闲者。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上车的人儿有位坐。车厢以是否有座位论贫富。有座者都是富豪!有物质支撑的精神生活自然更丰富。于是,拥挤不惊,闲看公车门开门关,嗅觉无意,漫随车内味香味臭。或不慌不张,吃几口早餐;或不声不语,闭目养神;或捧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或塞上耳朵,畅游音乐国度。

偶尔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看看这不负重荷的车厢,看看这憋屈无奈的众人,眼神迷茫,心湖微皱,是庆贺自己的胜利,还是悲悯世人的落寞,抑或,只是一阵风,吹起一片涟漪……

(四)

当乘坐公交

演化成

技能

艺术

善坐公交者,必有一套公交学:会等公交、赶公交、挤公交、下公交。

公车看似无点,其实有点;看似有点,其实又无点。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等公交的最高境界是:人刚到站,车也到站,完美!而事实往往是,你等的车它不来,它来的车非你所等。于是,车过了一辆又一辆,人走了一拨又一拨,你依然在原地,伫立成了站标。

也时常有,车已进站,人未进站。是撒腿就跑,还是目送远去?更时常有,车已进站,人也在站,众人群拥至车门,是跑至前方,争取个座位,或是好的站位,还是尾随众人,摆出与世无争的架势?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更别提挤公交。怎样让众人接纳你,让出立足之地?怎样成功挤上公交车,找个好的站位不易摔倒?怎样判断哪些乘客很快会下车,再想尽办法接近他,以备他一离座,你一屁股就可以坐下去?

上车难,下车更难。上车是从一个宽阔的空间挤到一个拥挤的入口,下车则是从一个拥挤的空间挤到一个更拥挤的出口。上车时,人见你而后退;下车时,人见你而前进:抢夺领地。因此,阻力更大。何况司机耐心有限,你若稍有迟缓,车已启动。这时,不破口大喊,往往难以叫住车的惯性。更有甚者,司机凭经验断定此站无人下车,加大油门驰骋而去,你根本没有下车的机会,哭喊都没用。

这年头,出门难,难在挤公交。不懂挤公交的平民百姓,寸步难行。把挤公交挤成一门艺术者,挤中乐享生活:以其哭着忍受,不如笑着享受——中国式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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