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四大名捕的故事在江湖上流传了很久。
笔者之所以取名吴捕快,和温瑞安无关,和四大名捕无关,但和捕快应有的情怀有关。
四大名捕系列,尽管我看了很多遍,但每一遍重读都很挣扎,纠结。尤其在爽文满天飞的今天,更是明显。但我告诉自己,还是要读一些沉重甚至暗黑的文字,让我们思考人性的善与恶,正与邪的辩与论,法与义的矛与盾。
一、易水寒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关于荆轲的英雄悲歌唱了2000多年,只是在温瑞安笔下的北宋末年,发生在易水河畔的英雄悲歌,更多了一丝英雄“末路”的悲壮气息。
故事的发生很简单,皇上下旨“剿匪”,顾惜朝作为丞相傅宗书的义子,借机打入连云寨,分化暗杀几大寨主后,千里追杀戚少商。小说中有官府与“匪徒”的碰撞,敌人和朋友的转变,也有忠诚与背叛的迷离,更有三角痴情苦恋......
起初,温瑞安给这部小说起的名字叫《易水寒》,后来听从朋友的建议改为《逆水寒》。这一改,逆水而行,步步是血,步步夺命,步步心寒。
二、江湖梦
捕快乱翻书时曾读到过下面这一段话:
“江湖”一说,曾确有所指。战国时代,群雄纷争,问鼎中原。但诸国之间,并非如现代民族国家那般彼此接壤,边境俨然。诸国势力在今日所见的版图之上,多有势力不达的“化外之地”。那些王力不逮之所,权力真空之地,是为“江湖”。
在云深不知之处,烟波浩淼之间,非秦非楚,非燕非赵,便成了化外之间,可男耕女织,铸剑为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政治权力无涉。故传说中的范蠡可以一叶扁舟载西施相携而隐,李耳可以骑青牛西出函谷而不知所踪,在历史(权力者)的记载中销声匿迹。
伴随历史推演,权力真空之间的江湖已不复存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便成了子虚乌有之处,变成了乌托邦的想象之中,间或成了一份特定的修辞。
“无风浪不成江湖,无恩怨不成豪杰”。而武侠小说正是通过那些由恩怨而引起的风浪给我们营造了一个武侠梦、侠客梦的江湖,同时江湖多了个修饰词:险恶。
三、江湖义
小说《逆水寒》中有神捕刘独峰和息红泪(息大娘)的一段对话:
刘独峰强忍怒气,道:“我们是奉皇命来拿你们,奉国法来抓你们,你不束手就擒,还敢撒野?”
息红泪傲然道:“我不管你奉的是什么命,遵的是什么法!我们江湖上的道义是:决不束手待毙,让你们抓回去受折磨,至多战死在这里。”
她又不屑地笑道:“我也可以说我是奉天命行事,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不会找?要说服人,就要有理。”
息大娘忽道:“你的手下一出手就杀了两个乡民,这又算什么?难道那就不是人命吗?”
李二气呼呼地道:“他们助朝廷钦犯逃亡,本就该杀。”
息大娘冷笑道:“哦,难怪了,你们高兴杀人就杀人,我看跟强盗也没什么分别。”
李二怒叱:“你——”
刘独峰沉声道:“李二,刚才用‘一丸神泥’杀死这两人,你有没有出手?”
李二伸手一翻,亮出一簇金色箭头,嗫嚅地道:“属下是有意出手,但还没有下手——”
沈钩月道:“他说的倒是实话。”
张钓诗道:“他是还没有出手。”
孟金风道:“出手的人已经死了。”
刘独峰道:“好,既然如此,周四贸然杀了两人,他被你们所杀,但他是执行公事,逮捕钦犯,这两人是助要犯逃亡,罪有应得,算是扯平——”
这是国法与江湖道义的激烈碰撞。
无情微微笑道:“我这也算叛君逆国了罢?”
忽语音一整,冷笑道:“横是叛、竖是逆,但对这样一班君不为君、臣不为臣的昏庸奢恶之徒,我就逆他一逆,叛他一叛!”
无情也望定他们两个道:“你们也是。这件事,我们是站在同一艘船上,处于同一阵线上,我们本不相识,而且各成敌对,而今,逼使我们在一道儿的,只有两个字:道义。”
无情道:“为了这两个字,我们更不能败。我们要是输了,不是输去名誉,不是输掉生命,而是输了在江湖上这两个字给人的信心,予人的意义。”
这是忠君与江湖道义的激烈碰撞。
在天子金口玉言的年代,皇命也是国法。正是国法与江湖道义的一次次激烈的碰撞,让铁手也有了很多的困惑,有了很多的想不开。
四、捕快惑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江湖人,或者说要有侠客。
可以看出,旧时所讲的江湖称之为“法外”,更多的是指意趣间的“逍遥”,而非对抗。后来小说中的江湖,大多是啸取山林,落草为寇,实则溢出了“江湖”的边际。只是我们无法区分,这个“江湖”是“逍遥地”还是“山大王”。
武侠小说中,给我的感觉,就是武林高手、各种大侠逍遥法外,用江湖道义、武艺高低决生死,杀人可以不用偿命,可以快意恩仇。
因此,韩非子曾言“侠以武犯禁”,道出了江湖中人的本质。如是,朝廷如果需要坐稳江山,对武林中人,当然是又爱又恨,要借用,要打压,更要离间。
传统的武侠小说或者是公案小说,侠客们是还要为朝廷服务的。最有影响力的应当是《三侠五义》了。书中南侠展昭为第一侠客,帮助包大人捉拿罪犯。被封为“御猫”后,引来五鼠闹东京。当然,五鼠后来归顺朝廷,就成了五义了。就连《神探狄仁杰》,还要配个武林高手李元芳,除捉拿非法之徒外,还可以捧哏。
上初中的时候,听评书,更多的时候读小说,时常会遇到一些困惑。我曾经听过单田芳的长篇连播《三侠剑》,时断时续,所以常为胜英、黄三太的命运着急。再读《彭公案》《施公案》时,施仕伦为百姓所拥戴的清官,贺天保行侠仗义是爱护百姓的绿林好汉,但是施仕伦杀了贺天保......类似的还有盗御马的窦尔敦。当黄三太、黄天霸轮流PK窦尔墩时,我不知道应当为谁着急了。因为我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再后来,我甚至对梁山好汉的诸多行径也有了一些困惑,比如上山要有投名状、滥杀无辜、逼良人上梁山,这哪是替天行道,反而行了多少非“道”之事。因为我不知道,何为道,何为非道?
温瑞安的四大名捕系列始终强调正义应由官府维持,侠客也无权以自己手中的刀剑私自处置不法之徒,否则还要法律做什么?捕快的职责是锄暴安良、匡扶正义的职责,但铁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有所动摇——“他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捕?谁才是贼?到底为什么要抓人?为什么要被人抓?”
他一时想不开,所以放弃了做捕快,反而去当了山大王——其实,铁手想问的,也许是,何为正,何为邪?
80万字的大逃亡或许太过悲情,《逆水寒》给了我们一个光明的尾巴。借助无情的智慧,用传统戏剧的传统方式收尾,用钦差大臣和一道圣旨挽救了戚少商和众人的生命,只是无法换回那些曾经坚持江湖道义的诸多英雄的性命。
此时,我突然觉得,戚少商最后的“饶人之剑”,让那么多无辜牺牲的人或许感觉不值得——宜将剩勇追穷寇,落少狗是要痛打的!
毕竟正与邪的斗争还在继续,且听下回分解——《侠隐》。
(图片来源于同名网络游戏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