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在当今社会仍然是个亘古不变的规则。
王爱芳被婆婆不公平的态度,气的差点失去理智。
即便自家孩子的衣服大,要送人,也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可是在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人在意她。
她原本以为自家男人会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的感受,可是那个男人选择息事宁人,他觉得不过几件衣服,何况是自己亲弟弟的孩子也不是外人。
婆婆也觉得不是外人,所以她的东西理所当然的被奉献出来。
在这样的家庭里,她几乎要窒息,公婆还觉得她不明事理,平日里弟媳经常帮他们照看孩子,穿她件衣服,这般小气。
在这个家她是错的,她的男人也觉得她是错的,她几度想发疯,她感受到眼睛火辣辣的疼,眼球的血液似乎能够迸发出来。
王爱芳丢给婆婆一句话,老死不相往来,就像丢给她爸爸一样。
于是他们一家三口重新踏上新的征程。
他们只靠厂里打工,每个月拿到那点死工资,已经不能负担现在的生活。于是他们重新规划,在学校门口卖个小吃,但经常被城管追的满城市跑。
即便如此,也攒了一些积蓄,为了给孩子好的生活,他们加盟了一家连锁超市,又扩充了门店,生意越做越好。
后来,又要了二胎,终于如愿是个儿子,公公婆婆让他们回家带满月酒,王爱芳终于可以在婆婆面前直起腰板,不用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反倒公婆喜笑颜开的盼着他们回去。
她不知道是钱给她撑了腰,还是儿子,总之她现在想要的什么都有了。
或许是当了妈妈,王爱芳对家,对爱有了不同的感悟。某一年的春节,他们提前停了超市的生意,为爸爸置办了一些年货,买了几套衣服,给弟弟带上了几瓶好酒,这是她第一次婚后回家过年。
她想过,如果父亲仍然很坚决的拒绝他们入门,她就带着两个孩子跪在门口,直到他原谅。他相信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这门亲事他反对她找的男人年龄大,没钱,没房,离家远,看起来能数上一箩筐的条条框框,可是他反对的 本身,就是担心王爱芳过的不好。
现如今,他顾虑的那些条件,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就在他们回来之前,在老家市中心交了房子的首付,公公婆婆没有贡献一砖一瓦,但他们也总算有了家。
爸爸见他们一家老小站在门口,原本强硬的态度,一下子松软下来。他看着莹莹昂着脸蛋,娇滴滴的喊着姥爷,姥爷,他不在执拗了。女儿已经成家,过的幸福,他又在这里较什么劲呢。
王爱芳终于有家回了,日子越过越好,现在发福重了几十斤,腰粗了好几圈,韩念慈顺手去摸自己的腰身,说是自己也胖了,黑了。
我像是经历了她的半生一样,非常的疲倦。没有想到,在我上学工作平淡的日子里,别人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历经万难,王爱芳总算苦尽甘来,她的日子由苦到甜,一切算是圆满了。
韩念慈感慨说不是所有人,都有王爱芳这么幸运,有许多人最后都为自己的坚持买单了。
这话听起来消极,我安慰她:“善良的人,总会得到上帝的眷顾的。”
她讲了一堆都是别人的故事,自己的事情 ,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只知道她结婚了,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家里有个女儿,娘家人帮忙代看。
如果不是她老公打电话催她回去,我们估计要聊到天黑。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王爱芳前几年的生活,应该是最痛苦的一段时光,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是多么无奈,煎熬。
可是我没有办法,切身体会他们的生活,这个阶段离我还很远,很远。
我保存着韩念慈的电话,在这个城市里,我的世界里似乎有了一点点光亮,这种光亮,渗透在无数个黑夜里。职场的奋斗,多了一个人的陪跑,真好。
但是,有时候女生的小敏感,令我退缩。
我记得初中阶段,我要离开家去外地上学。我约她出来,亲自告诉她,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泪流满面。我为她的震惊而惊吓到手足无措,我赶紧上前抱抱她,告诉她,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她的泪腺打开之后,就像无法关住的闸门,止不住的往外淌。
我们坐在田地里,聊了很久很久,我们望着太阳一点点的落山,直到天上出现一星两点的亮光,我们才离开。
这一幕一直埋藏在我的心底,我一直期待着什么时间和韩念慈重逢,现如今,竟在这里遇见了她。
第二次,我们见面是她的出租房里,她在一家餐厅做服务员,正好赶上休息,中午她老公不在家吃饭,说是让我过去玩。
他们的房间并不比我的大多少,屋里堆满了衣物,还有没有扔的垃圾。
床上扔满了许多的保险资料和单子,听她说,她老公在一家保险公司做销售,如果我有需要可以联系她。
我从来没有尝过韩念慈的手艺,没想到出奇的好,我连连称赞,她笑眯眯的脸红起来。
几句客套的话之后,便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屋子里一片寂静,随之而来的是尴尬。
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我们眼里还有柔光,她满足的看着我,笑笑,我望着她,还是想向回忆靠拢,只是这几年来,我们不在了解彼此的生活,找不到支撑我们聊天的话题。
在我们的记忆中,只有那些认识为数不多的小学同学,可是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
实在找不到什么好聊的,韩念慈拿出来了她女儿照片。
我一时语塞,读了那么久的大学,没想到一个词语去好好夸夸那个小丫头,那一刻,真的痛恨自己,书真的白读了。
她说:“我们家妞妞可懂事了,知道我们出来工作,她眼里含着泪跟我们再见。”
“你没有想过接她过来?”我问。
她摇摇头说:“我当然想,但是条件不允许。”
有时候孩子过早懂事,其实也是父母的一种过错,父母被生活所逼,但孩子也要跟着承担一定的责任。
只是这些话,我没有说给韩念慈,她已经在背负生活的种种,又何必明知别人的不易,在过度的指责呢。
我们正聊天时,她老公赶了回来,一个胖墩墩,四肢不太灵活的男人,但是眼神里透着一种机灵。
他看起来性格不错,笑哈哈的说是遇到老乡很不容易,特别是我们遇到小学同学更不易。
他说这些年,韩念慈对于读书念念不忘,常常去图书馆看书,虽然认识不了几个字,但是心里就是个念头。
我看了看韩念慈,倒没有听她说这些。她很迅速了取出来一些书,然后说:“你快帮我看看,我准备自考专科,买了一些资料,如果不是许东阳说,我都忘了这茬事了。”
我翻看了几页,有书有练习题。从餐厅回来,她每天都会复习两个小时,不认识的字,就去查字典,不懂的句子,她就去百度。
我终于有机会推广我们的产品了,我说:“你可以用用引搜,搜出来的数据也非常准确,这可是我们公司的产品。”
韩念慈笨拙的拿起手机查询,而这一句话,却引起来许东阳的兴趣。
他惊讶的问:“你在引搜上班?这么厉害,这可是世界500强的企业。”
从别人口中了解自己的公司,得到这样的夸赞,让我油生了一种自豪感。
其实我们工作,为什么总想进知名企业,一是因为福利待遇好,晋升空间大,二是顶着这层光环,能够更好的结交朋友和对接客户。
我想那家美容公司经理,与我签订协议,多半是冲着公司的名声或者邓邓的关系。
但是不管怎样,这单业绩已经完成,只是却成了我心口的一根刺,我下定决心,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达成一单业绩。
许东阳让韩念慈收好资料,有事没事多与好姐妹请教请教,说不定,就真的考上了。
说句实话,我还真的佩服韩念慈,忙完工作,还能挤时间去学习。
看到她,我脑中浮现了一个词语:挑灯夜读,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对命运的不甘。恰恰是这种不甘,才有机会摆脱出身和阶层。
也许在很多人的眼里,我走出了老家,考上了大学,就有拥有一个好的未来。可是直到我步入社会,才发现原来看到的世界,不过是冰山一角。
读书是我们贫穷家孩子,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只是第一步,如果没有好的机会和发展,她的未来不过是海市蜃楼。
而我尚且还看不到未来。
或许相比韩念慈,我好像好那么一点点,可是相比赵志岗,我只不过是从村里出来的一只需要讨饭的蝼蚁而已。
回到家中,脑子里还在想着上班后需要做的方案,需要改的合同,还有待沟通的事宜。
一切挑战,我必须迎难而上,因为这是我踮起脚尖才够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