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三夏大忙是农事中的大会战。农民从耕种到收获中的重要环节,可谓是“龙口夺食,分秒必争”。
成熟的小麦,为了利于碾打,一般都要等到焦黄才肯下镰,赶上夏天又是“白雨”的多发季,见云就是雨,所以快割快运就如同打仗,和天气在抢时间。
割麦,男女老少齐动手,人人皆可参与。而拉麦的活路那就不同了,必须是男劳中的“精劳力”,一般是家中的父亲担当此角,要是谁家的儿子能驾辕拉麦,那会让乡亲们羡慕不已。他家终于把儿子恭积(音译)成了,能当家里的“顶门杠子”了。
拉麦,力气大是一个方面,关键还得讲技术。
装车要讲技术,会装的人不但装的多,而且装的端、装的正,要是把基础打好了,直接站在上面装,下面帮忙往上抡,一车下来可以拉上六、七十个麦个子(麦子割下后绑成的小梱),一亩地仨两回就装完,不会装的,一车拉不了几个麦个子,一片地只拉拉不完,当然这里指的是年景好、收成好的情况。
铩绳(绑绳的叫法)也是讲技术的。首先绳子要结实,拿出家里最牢的绳子,一般都选择井绳(吊水用的),这绳会认为是最结实的。(这不是啰嗦,一会就知道重要性)绳子会提前分两根绑到架子车的尾巴上,车装完后两根绳子要分别抛向车前,两绳不能绞在一起。好把式一、二次就抛到位,外行总抡不到位,不是抡空就是绳交叉在一起。绳抛到位后,这会就需要二个人配合铩绳,由一个人肩扛车辕,把绳在车辕上先绕一圈,一人拉上、一人拉下共同用力,伴着“一二、一二”的号子,绳头在变长中麦个子就被捆紧了。在两根都捆紧后,还要利用多余的绳子在两根之间锁上一道,增加捆紧度。这会儿如果绳子不结实,那就意味着前功尽弃,想要换根绳子就有点太麻烦,因为车尾巴已被压到最底下,根本够不到。
驾辕,更要讲技术。首先要会走车辄,不但要避让坑凹,还要让两轮尽量平衡,两轮车辄一高一低,那翻车就自然而然了。上坡路虽多出点力,但车子稳不易翻,要是下坡道,更不容易走,除了身体用力向后挺外,还要随时掌握两边车辕的轻重,车子的平衡就在两个车辕上,这是最讲技术的。这也是车子侧翻的事故高发点。赶上有乡党路过,还落下“唉呀!不放心再数一遍”的戏言。
只有平安的把麦拉到场里,这时拿下脖子上的毛巾,一手擦着汗,一手拿着草帽扇着凉,脸上一幅胜利者的自豪,众人也会为你竖起拇指,“拉的美!这才是好把式”。
拉麦,是证明自已做为农民的后代,长大啦!能够胜任这个职业,能够独挡一面。证明自已在未来家庭中能担得起责任,能够有能力养活起一家人。是成为一名合格的农村男人的农事考场。
我在家里没机会经过考核,家里的拉麦最初由父亲承担,后大哥成年后接替着父亲,我的拉麦经历是在恋爱中开始的。
那次初到未婚妻家中,正值三夏大忙。她家特意为我借来一辆架子车,有意无意的算作一次考核吧!
作为以未正式驾辕的我,甚至没留心过装车、铩绳的具体方法,这突然的考验让我不知所措,只能硬着头皮硬撑。
我和未婚妻两个外行,胡乱的装了一车,又胡乱地铩了绳。她和她母亲两个人为我推车,沿途道路略微平坦,两个人使劲推加上又没多少,所以车子速度很快,快的让我来不及辩路况,心里的紧张使我头上的汗比天气热流的汗都多,唯恐车翻丢人,“车翻一斗粮”,不但造成粮食浪费,更怕落下没本事、靠不住的名声,她们后面使劲推,我在前面往后靠,为了让车速减下来,我比她们出的为还要大,就这样在憋劲中总算平安的拉到场里。“没拉多少?咋这重?”这事只有我心里明白。
以这以后,我也正式地开始拉麦了,现在虽算不上好把式,最起码算得上内行了。
拉麦,让我变成了长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