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胡弦《春天》

抱定一本书,一首首地研读下去,如同怀抱一根浮木。在不确定中,有一件扎实的事情。


写春天的诗作,可谓众声喧哗。然弦师独辟蹊径,从匙尖上一滴蜜的视角开始,到玻璃瓶,到风,孩子,油菜花田,一只大腹便便的蜜蜂。寻常的几个意象,手法轻巧,奇句迭出,仿佛你亲历一回乡野春行。

而如何使出奇句,却颇值得玩味学习。

不妨从阅读者的角度,述说此诗的作法。

一看见标题“春天”两字,旅程已经开始了。谁心中没有一个春天呢。蜂来蝶舞,鸟语花香。而第一行,一滴蜜三字开头已然出奇了。一滴蜜自然不会醒来,醒来就是拟人的写法了吧。主动的是那个舌头,谁的舌头呢。那个叙述者的我是吧。就像个孩子,突然记起橱柜里还藏有一玻璃瓶的蜂蜜呢。柜门打开,照亮玻璃瓶里的幽暗,这一刻我的心苏醒,舌尖雀跃。

此中,像“玻璃瓶像明亮的陈述。一滴蜜在环状的光中退回到语言底部象形的部分。”“现在,抒情是会意,甚或脱离了会意。”增加了阅读的难度。也可以说是现代诗中一种较为常见的写作手法。有一种说法是,好诗都是费解的,反之也成立。玻璃瓶被我的目光和心光照亮,我有话要说。继而描摹匙尖上的一滴蜜又回到瓶中,如口中言辞退回到语言深处。对语言的运用,可以基于会意来抒情,也可以脱离了会意来表达,那么写春天,从一滴蜜的旅行即是基于会意来抒情,如果你认为春天是甜的,也是脱离了会意来表达,如果你的感受恰恰相反的话。宕开的这一笔,可以理解为一种混搭不?——既写语言的表达,也写春天的表达。

现在,风无所得,一群孩子像糖块。写到风了,有无所得都无所谓,无亦是有呀。继续写闹哄哄的春天,孩子们是有粘性的,欢喜聚拢的,蜜蜂为什么飞得慢,它被一滴蜜缠住了。又回到开篇。一只大腹便便的蜜蜂嗡嗡嗡。如此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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