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打开一个纸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书,书上面放着一串银手链,他拿起手链,看清了书的名字——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背叛有很多种,但背叛永远是背叛,无论何时何地。”
——珍妮特·温特森《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陈栖,传球!”
江逸旻冲陈栖喊道,后者眉峰一挑,轻轻将球抛了过来,江逸旻正准备接时,球却越过他进了篮筐,漂亮的三分球。
陈栖捋了下她那齐肩的头发,冲江逸旻笑道,
“怎么样?”
江逸旻走过去拍了下她肩膀,
“可以啊,帅的一批。”
陈栖,171,是属于长相英气的那种,无论是穿搭还是性格,都像个男孩子,比江逸旻高上一届,今年高三。
江逸旻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去年,那时陈栖一头短发,额前的碎发耷在眼前,耳朵上戴满了耳钉,天天和一群男生混在一块儿,喝酒抽烟打架,样样都会,身上一股儿痞子气息。她见江逸旻他们天天下午来打球,非得比一场,一场下来,她一个打爆他们,根本就不像个女孩子。
江逸旻经常调侃她,
“你要是男生,怎么说追你的人也得排到校外去,可惜了…”
陈栖瞥了他一眼,
“不瞒你说,就现在,追我的人也能排校外去。”
江逸旻切了一声,指着她那被自己揉成一团糟的头发,
“就你这样?”
陈栖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懂个屁。”
“江逸旻!”
江逸旻放下水瓶,扭头看向陈栖,只见她身旁站着个女生,比她矮上半个头左右,穿着校服,拉链拉到了最上边。
陈栖朝江逸旻招手,她右手搭在女生的肩上,冲江逸旻笑,
“这我朋友,林冉”
“你好,我听阿栖提过你,她说,你球打的不错”
林冉笑起来很好看,有颗小虎牙,眼睛是弯弯的,江逸旻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那个…我先打球去了,你们聊呗”
江逸旻跑了段距离后转身看向陈栖,
“陈栖,你还来不来?”
“不来了,我俩看你们打。”
那一场,江逸旻打的格外紧张,通过余光,他瞥见陈栖和林冉在说话,笑的很开心。
这之后,林冉每天下午都会在一旁看着他们打球,然后和陈栖一块儿回家。
对于江逸旻来说,每日很平凡的时光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少年的心思随风而起,藏于心底。
一天下午,陈栖迟迟没有来,林冉也是,江逸旻给陈栖打电话,没人接,江逸旻皱了皱眉,起身准备去陈栖的教室找她。
林冉应该也会和她在一块儿吧。
江逸旻是这样想的。
三楼
四楼
五楼
江逸旻数着楼层接着是教室,他缓缓走向第三间教室,门没关,江逸旻站在后门,那天阳光很好,透过窗户照进教室里,里面只有两个人,林冉坐在靠窗户倒数第二张桌子上,陈栖右手搂着她的腰,附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林冉勾住陈栖的脖子,仰头加深了这个吻。
江逸旻悄悄移开了脚步,他靠在墙上,微弱的喘息声仿佛就在他耳边,清晰无比,江逸旻将头垂着,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当教室内的喘息声不再有时,他才走出,陈栖坐在林冉对面,侧头看向他,江逸旻扯着嘴角笑着问她怎么不接电话,陈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抬头笑着说,
“不好意思,没听到。”
江逸旻那句没事还没说出口,陈栖已经拉着林冉走到了他面前,
“重新介绍一下,这我女朋友,林冉。”
林冉站在陈栖身后,笑盈盈地看着他。
“好啊!背着我找对象,还是内部消化,啧…伤心死了。”
江逸旻先是用拳头锤了下陈栖左肩,然后又装做伤心的样子,弄得陈栖和林冉都笑了起来。
江逸旻看见了陈栖脖子上淡淡的吻痕,神情有点落寞。
陈栖说这本来是她和林冉两个人的秘密,现在是她们三个人的了。
陈栖和他说,林冉成绩很好,保送大学,她想努力一次。
江逸旻问她怎么不戴耳钉了,陈栖笑嘻嘻地说林冉不喜欢,江逸旻忽然想起来陈栖在高二下期就没戴了,当时他没在意。
陈栖和他说林冉喜欢吃奶糖。
陈栖和他说林冉很喜欢一条银手链,她打算在林冉生日的时候送给她。
陈栖说……
陈栖每日的话题都变成了林冉,江逸旻有些…厌烦。
他烦的不是陈栖,烦的是自己没能早点遇到林冉。
林冉十八岁那天,他们去了KTV,江逸旻拿出一个盒子,送给了林冉,陈栖笑着接过去,
“哟,什么礼物?”
江逸旻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陈栖打开盒子,是一条银手链,她笑容僵住了,在她口袋里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林冉凑过来,
“这不是我前段时间说很喜欢的那条手链嘛?”
江逸旻笑着说,
“好巧啊,我觉得适合你才买的。”
陈栖听见后勾唇笑了下,亲自将手链戴在了林冉的手腕上,低声说了句,
“是挺巧的。”
她看向江逸旻的眼神带了些冷意,他躲开了她的目光。
陈栖喝了杯酒,玻璃杯重重砸在桌上,她侧头去吻林冉,轻轻的吮吸,啃噬,舌尖在林冉唇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她顺着唇吻到了脖子,似是在亲昵一件珍爱的物价珍宝。
鬼迷心窍下,江逸旻拿出了自己手机,他也喝了一杯,然后开门出去了,初秋的风在晚上带了点凉意,江逸旻解开手机点击了发送。
第二天,江逸旻坐在教室里,楼上很吵,吵的他头疼,是哪个班来着,哦,是陈栖的教室。
“高三那个什么陈栖和林冉的事听说了吗?”
“这不正吵着呢,估计两人都得退学。”
江逸旻眼皮一跳,他随着班上的人一同去了走廊,楼上的争吵声清晰了些,他听见了林冉的哭声,越来越近。
陈栖拉着林冉从楼上下来,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江逸旻从来没有见过陈栖这样生气,她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江逸旻,径直朝他冲了过去,不等江逸旻反应,一拳打在了他脸上,周围人群一阵躁动,江逸旻晃了几下,感觉有股热流从鼻中流出来,他擦了下,是血,陈栖接着又是一拳,声音嘶哑地冲他喊,
“你他妈的是不是人!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林冉一辈子,你知不知道啊?”
林冉在一旁边哭边拽陈栖,
“阿栖,阿栖,我们走吧,你带我走好不好。”
周围窃窃私语,都在讨论她两,语言成了刺向陈栖和林冉的匕首,江逸旻只觉得自己脑袋发嗡,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他的声音就像落入海中的水滴,荡不起一丝涟漪。
江逸旻在医务室醒来,他望着花白的天花板,突然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学校里再也见不到陈栖和林冉了,只是关于她们的流言还在不断扩散。
“叮咚—”
“叮—叮—叮咚——”
江逸旻打开手机看见班级群里有人匿名发送着陈栖和林冉的照片,他不用点开,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因为那是他拍的。江逸旻环顾四周,都在窃窃私语,他的手紧握着手机,又松开了,什么也没说。
陈栖最终没能带林冉走。
她母亲收到班主任发来的照片时,正好在下楼,她两的照片让她犯了心脏病,从楼上摔了下来,抢救无效,陈栖的父亲在她幼年时便没了。
陈栖什么也没留给林冉,便走了,再无音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江逸旻从操场回来,教学楼下站满了人,他抬头,看见林冉站在楼顶,穿着条白色裙子,江逸旻分明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她在哭,人群一阵轰动,风吹起她的白色裙摆,像蝴蝶一样,轻飘飘的,几声尖叫在江逸旻耳边响起,混杂着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一个东西落在他脚边,江逸旻低头看去,是一条银手链。
学校停课了,江逸旻搬去了别的市里上学。
陈栖和林冉成为了江逸旻深藏心底的“秘密”。
年少时留下的回忆总是无法忘怀。
也许是气意难平,心有愧疚,也许是记恨欺瞒,热情摧毁。此后经事都会不自觉想起陈栖和林冉,见物思睹,酒后梦影。这种感情像陈痂,像隐隐作痛的龋齿,像灰烬烧干过后,随风飘零,又像夏夜浅睡席边的蚊香,熏呛与燥热的扰人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