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时候带妻女回老家,父母也一起回去了。
我家很早就搬了出来,我在老家呆的时间并不多。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做生意,后来越做越大,在我才几岁,妹妹出生的那一年我们全家搬到了城里,那时候我刚刚记事。
转眼三十年过去,中间也有回去过,只是去看看,因为祖父祖母早就过世,没有在老家过春节,便没有见识到这样的大场面。我家祖上耕读起家,出过几个读书人和官员,世代的老宅都在那里。于是春节便有祭祖的习俗,现在有这个习俗的家族应该不多了。跟鲁迅写的祝福里面不一样,讲究没有那么多。只是阖家老幼,济济一堂,祭奠,聚餐。
其实,老家,我一直是惦记的。也曾经想过等我退休,便回去养老。于是晚上跟父亲和伯父们喝酒聊天,说想重新修一下旧屋,弄成好一点的现代别墅的样子。这些年哥事业做得不错,虽然钱不一定有父亲多,父亲做的传统制造业虽然没有我现在所做的高科技新产业人工智能吸金,但是他有几十年的积累,实力肯定是比我雄厚的。
从读大学开始,也许是少年的骄傲吧,我便不用父亲的钱,也曾经发誓要靠自己的双手,赤手空拳来打拼自己的天地,另做一番事业。父亲也知道我并不想继承他的工厂,但是父亲当时还年轻,并不着急,想着我只要学业有成,混得不好时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到现在哥也年近不惑,事业做得不错,也有很好的发展势头。曾经有几年我和父亲关系很紧张,他做的很好的事业却无人继承,他也曾经对我很不满的,在厂子里那么能干人,对自己的儿子却没有办法。现在父亲也开始接受我不会接手他生意的事实,已经在收缩规模,转掉了一半的股份。妹妹带着丰厚的嫁妆结婚生子,并没有介入家里生意上的事。父亲对妹妹没有这方面的要求,从小疼爱,而对我是异常严格。
提起重修老屋,父亲便沉默,伯父倒先开了口:“修它干吗,你又没儿子。”
又来,气死哥了!我结婚十来年,因为计划生育的关系,目前只有一女。放开二胎政策后,母亲也提起过多次,让我们趁年轻抓紧时间。我和妻子,读书时相识,当时我一切靠自己,勤工俭学赚学费,她以为我家境很不好,却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后来也非常支持我的事业,当然也没有因为我赚钱多了关系有什么不同。我把资产和银行账号尽量写她的名字,保险箱的钥匙也是她拿。现在夫人全职在家,我公司有什么资金周转需要才找她转账而已。
很多年了,可以说我们足够信任和了解,算是伉俪情深。
也讨论过二胎,其实并不是我们不想要,只是夫人身体微恙,不宜再要。便不敢应承母亲大人的提议。这一年来便总是感觉到来自父母的压力。
想盖个房子而已,怎么又提没儿子!这有关系吗,这是盖给我们自己用的。再说女儿怎么了,我的女儿,就是我的珍宝,谁敢轻视她,我跟他没完!
就想借着酒劲争论一番,抬头看看父亲,快满头白发了,再看伯父,更显老态。都是教我养我的长辈。社会上混这么些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委屈没有受过,没有必要跟自己的家人较劲。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很多时候想要劝服别人几乎是不可能。
于是叹口气,跟他们分析现实,我们可以争取要二胎,但是未必能成功,可以说成功的概率很低。即便成功,也未必一定是儿子,到那时怎么办呢?
父亲提议,在亲戚家收养一个儿子。
你会觉得这不像是现代的事情吧。但是现实就是超乎人的想象。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谁希望自己的事业做得很好没有后续了呢?我的女儿,我只想留一半财产给她,让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并不希望她像我这样辛苦地去创业去做生意。我的妹妹和我的夫人,我觉得她们就过得挺好,不需要像我这么大的压力。
但是,父亲阿,收养一个儿子,就有用吗,您看我不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吗?除了曾经给过你的希望,也并不曾听从你的安排阿。你怎么就考虑不到这一点呢?当然结果也许是你满意的。所以有还是比没有好,对吗?
酒喝多了,早晨醒来已很迟,看女儿在床边玩。光线透过窗户照在她柔嫩的小脸上,半透明的皮肤闪闪发光。妻子顺手拿了小夜灯出去晒太阳,那个小灯里面有太阳能的电池板,白天可以收集阳光,晚上打开是黄灿灿的一团。
慵懒的光线照得人睁不开眼。我又躺下,心里想着,我的女儿,是我一生的珍宝,我会每天收集一罐阳光,照亮你的每一天。
无戒365挑战营第2周第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