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沧州七十来里的一片小松林中,花和尚鲁智深一禅杖打断了一颗松树,扬长而去。南衙开封府的防送公人董超和薛霸吐着舌头惊叹了番“好个蛮和尚,一下打折一株树”,正值“落难”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在一旁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个值得什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拔将出来!”董超、薛霸方才得知是实。
林冲和鲁智深的友谊各位肯定是耳熟能详的,各种影视作品中已经反复演过。“花和尚大闹野猪林”的桥段更是被人津津乐道,那么鲁智深对于林冲而言是否真的够朋友?笔者觉得肯定是的,且看第七回鲁智深初遇林冲时,满满都是仰慕之情,先套近乎“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提辖。”注意“令尊”二字,平时的鲁达不管是在出家前还是做和尚以后,除了对各位方丈比较客气之外,一般普通人在他眼里都是“鸟人”。而遇到林冲却一反常态的客气起来,并且在林冲愿意和自己结为兄弟的时候,“洒家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可见鲁智深对于林冲是相当的投缘。而且这种投缘和友情并不是只体现在口头上。随之而来的林娘子被调戏,鲁智深马上就帮林冲出头,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在被林冲拒绝后,他很有礼貌的对林娘子表示了歉意“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会。”
笔者看来,“休怪”在这里有两层意思,第一:鲁智深觉得是自己和林冲在一起喝酒聊天导致了林娘子身边没有丈夫陪伴,落单后被调戏,有自己的一定的责任;第二:自己带着一帮破落户来助拳打群架,而且自己还喝了酒,还大骂高俅一顿,还是有些失态,所以让林娘子不要笑话。可见鲁智深还是很有涵养,识趣之人。
随后陆谦等人一顿操作,林冲被绑野猪林,眼见有性命攸关之际,关键时刻鲁智深现身救下林冲。并且一路照料护送,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推心置腹为了林冲没有丝毫保留。一路上,两个押解公人也在打听猜测鲁智深的身份,而鲁智深也极力隐瞒两个公人道:“不敢拜问师父在那个寺里住持?”智深笑道:“你两个撮鸟问俺住处做甚么?莫不去教高俅做甚么奈何洒家?别人怕他,俺不怕他。洒家若撞着那厮,教他吃三百禅杖。”两个公人那里敢再开口。从这里可以看出,鲁智深在护送林冲的那个阶段,至少还没有考虑过落草的问题,他并没有像武松那样,非要留下一个“杀人者XX”,而且解决完林冲的事情以后,就径直回了大相国寺,所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虽然在私下里,两个公人也猜测过他的身份,但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想以栽赃把自己摘干净了为目的。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来到了文章开头,鲁智深极力隐瞒的事实,被林冲轻描淡写就说了出来,而且极不以为然。由于两个公人已经怀疑蛮和尚就是鲁智深,这会林冲在旁佐证,“拔杨柳树的和尚”,这样就十拿九稳了,毕竟拔树和尚只有鲁智胜!
林冲的一句话,造成的后果是这样的,鲁智深回到大相国寺以后,由于两个公人告密,然后被开除了寺籍,并被四处通缉,只有跑路,东又不着,西又不着。在十字坡被孙二娘用麻药药翻,差点被做了人肉包子。听说有个二龙山可以落草,来了以后还不被收留。这些情况是鲁智深遇到杨志后一口气说出来的,“鲁智深道:“一言难尽。洒家在大相国寺管菜园,
遇着那豹子头林冲,被高尉要陷害他性命。俺却路见不平,直送他到沧州,救了他一命。····”字里行间都像是在跟杨志发牢骚。
鲁智深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兄弟会在背后摆了自己一道,多年后三山聚义之际,故人相见,林冲说起相谢鲁智深相救一事。鲁智深动问道:“洒家自与教头沧州别后,曾知阿嫂信息否?”在这里首先是林冲主动提起了鲁智深相救的事情,可能之前鲁智深就根本没有理他;其次鲁智深称呼林冲从兄弟变为了教头,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客气的称谓,从“林哥哥”变成了“林老师林先生”生疏感油然而生。而且张口问的不是林冲的近况如何,而是问了林娘子,可见鲁智深对于林娘子的悲惨遭遇在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想再确认一下。确认后两人便再无交集。
林冲说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来,是无心还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