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你

放学接你回家,拉着你的手慢慢走在路上,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你一脸开心地跟我说你们班谁谁谁的牙齿才换了两颗,你都换了六颗,似乎是很件很了不起的事。被你的开心快乐感染到,我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是吗?”你又努力肯定地点了点圆圆的脑袋瓜,两只纯真明亮的眼睛里流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如果不是遇到你的一个同学,听她提到你被几个男孩子下课欺负,我会以为你今天在学校里真得如这般快乐,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那个女同学给我描述着事件的细节,旁边的你小脸布满凝重严肃。我一阵焦急心疼,你宁愿独自默默承受着委屈也要装作开心的样子,对八岁的你来说一定很难吧。我也在反思平时对你的态度,偶尔的急躁严厉,是不是让你觉得妈妈没能给你最大的庇护,内心深处你还是缺乏一种安全感和自信。不管你在学习上怎样差劲,不管你闹出了多少乱子,可是我一直都相信,你就是那个透明单纯没有任何心机的孩子。也许以后我要更多地用双手去抱抱你,多点耐心去听你说那些你认为很重要的“无聊”的话。孩子,请你相信我们一直是爱着你的。

那天去文印室里打印文件,我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莎莎阿姨喊你过去聊天,你一直偎在我身边不肯走过去,是有点害羞吗?我鼓励你好几次你都局促不肯去。后来还是看到有个小男孩和他妈妈去了那边,要买些五香花生和小米锅巴,几个人边品尝边愉快地聊着天。我看了你一眼,你的眼神泄露了你明明是想过去的,可此刻你却在忸怩不安。我说,你去阿姨那边尝尝那个小米锅巴好吃不,好吃的话待会儿我们也买点吧。也许是又多几个人,聊天的氛围变得轻松活波了,我一说你才蹦蹦跳跳地走上前去。虽然之前也鼓励你好几次,但你学会了试探性的等待观察,在没有确定心理安全疆域之前,竟再也不肯如从前般天真无畏了。临走时,莎莎阿姨笑着说怎么觉得你变内向了,我说可能长大了吧。

人的棱角会随着长大慢慢被岁月磨平,只为了更好地适应生活。以前周围好多同事都跟妈妈说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孩子,我也曾希望你永远做那个特别的你,就像我们一起读过的绘本《独一无二的你》,你拥有自己的珍贵天真。后来你在鲁莽中慢慢学着收敛,固执中尽力尝试去听取,我知道你被“打击”无数次后也在摸索纠正,可是小小的你还是会迷茫。你暂时不明白集体自有一套规范,太过另类会让你感觉更加难堪不自由,最后每个人都会被重新塑造。每次犯错后你似懂非懂地说“妈妈我知道,要让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认真读书写作业,遵守纪律,大家才会喜欢我”,听到这句话妈妈心里真得挺难过的,我希望你和别人一样,可我也希望你和别人不一样,可惜现在你是不会懂得。

整个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恐怕只是小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也只有你们能最明确、最完全地见到。大人间所谓“沉默”“含蓄”“深刻”的美德,比起你们来,全是不自然的。我们大人的那种生活啊,或枯坐默想,或钻研搜求,或敷衍应酬,比较起你的天真健全,活跃明朗的生活来,明明就是病态残废的。我有多羡慕你的坦率任性,不遮不掩,哭笑自如,可是你在慢慢长大 ,你也在慢慢失去一些真性情,而我却叹息无能为力。

心里涌起苦苦涩涩的滋味,我蹲下来问:今天难过吗?你慢慢点了点头,眼角带有泪光。我轻轻抱了抱你,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记得要第一时间告诉爸爸妈妈,好吗?你有点犹豫地点点头。

要过马路了,眼前车流不息,我握紧你软乎乎的小手,静静等着红灯变为绿灯。孩子,有一段路我们会始终陪着你走的,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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