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此处重述一个在我的梦境中真实发生的故事。
时间,黄梅时节。地点,一个拍摄古装的电影城。人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以及若干无关人员。温度,摄氏16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孤独有时困苦,皆因我靠灵感生活。我只身一人辞去机关工作在这个电影城做现场电影编剧一年5个月零3天。我的房间朝南,不缺温暖,只身缺少故事。我每天都精神饱满的在片场琢磨演员下一句要讲的台词。一切都不错,至少是我原本追求的洒脱生活,没有虚伪的真实,整个世界都协调统一了,犹如窗外的雨雾,遮盖了天地间的一切色彩,只留下一个我喜欢的可以掩盖一切的色调。
我工作的片场搭在一个被遗弃的老影城旁,一个类龙门客栈的布景,两个我并不相熟的演员。我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导演没有成型的剧本,为了再现昔日武侠的辉煌,决定效仿大师,要求根据现场给出符合意境的台词。我莫名其妙的获得了导演的青睐,得到了这份工作。因为我并不是时时刻刻能给出恰如其分的台词,靠灵感吃饭的人总会遇到这样的窘迫。幸亏导演是个好导演,坚持艺术,所以每当这种卡壳的时刻总会迁就我放全组人半天或者一天假,等我恢复灵感再恢复拍摄。
我喜欢喝酒,但是讨厌抽烟,原因很简单,古代侠客们的世界还没有香烟,但是酒总是随处可见。梅雨季节,一切都很潮湿,包括我的思绪。我喜欢到“王婆的酒庄”喝酒,这是当年拍水浒遗留下的。我每次喝酒时 ,总喜欢坐在正对着内堂的那个位置。外面的店面和内堂用一块具有古朴风格的蓝色印花布隔开。每次有人进出撩开那“遮羞布”时,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歪过脑袋往里面窥视,假装西门大官人和那潘金莲里面行苟且之事。这里的酒很够味,尽管我也并不能说出它到底好喝在哪里。好在这是我的灵感福地,每次来都有收获。
董小敏怎么出现在我的梦里,貌似梦境没有详细交代,她就那么出现了。她出现在我的身旁时,身着一件深色披风,和她在法院审判犯人时着的法袍有点相似,所不同的是这件斗篷式的风衣收腰显现了她部分的身体曲线,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我开始琢磨她那因为长期爱穿高跟导致的有点粗壮的小腿上套着的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丝袜,黑色还是褐色?这一点可以说明她还是有几分姿色,因为丝袜的颜色是什么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关键是我可以毫无障碍的欣赏她裸露的腿部。
尽管是在梦里,我还是礼貌性的表示了惊讶:“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特地来这找你的。”不亏是女法官,她倒也开门见山。每当听到一个并不算太熟悉的女生特地来找我时我都是特别的警觉。我是个敏感的人,哪怕是在梦里。
我把自己的鸭舌帽和眼睛挪开了地方,示意让她坐下。我也礼节性的挺直了腰板,擦拭了下带雾气的眼镜,庄重的扶正带好。整个一副正儿八经接受对方审判老实交代的姿态。董小敏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严谨和好问,无论是课堂还是各种学术讲座,她都是极其认真的坐着、听着、并非常单纯的提问,哪怕有些教授言之无味的讲座,她也能挑出问题点大胆举手,我没有特意留意过哪些教授对她的提问是怎么回答的,因为我从来都挑最后的位置坐着,眼神虚掩着神游,偶尔能听见旁边同学的呼噜声。
我和董小敏在这古香古色的酒庄多多少少有点吊异的氛围。我生活的一切讲究逻辑和意义,对于无意义的事情或者无端出现人,超出我认知理解范围我就会发虚发慌。我故作镇定的端坐着,等着董小敏打破沉默的窘迫。
”金富贵,对于你蓄意杀害你妻子的事实,你承不承认?“董小敏一开口,饿就差点吓的从椅子上滚下来。这是我们参加一次模拟法庭时的台词对话。我当时是学校电影爱好者协会的副会长,鉴于我热爱戏剧表演,又天生长得一副中国式被告的模样,就被教授钦点扮演那次傻老婆的被告。我重新坐正,缓缓喝了一口滚烫的黄酒,开始想起若干年前那次我演技巅峰的表演。我光头,穿着东南亚毒贩头子最爱的花衬衫,道具组给我找了一条假的金镏子。我从宿舍侯爷那借了一串佛珠攥在手里。我尝试过去学抽烟,因为模拟法庭的剧本里我扮演的角色不仅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还是个烟鬼。好在严肃庄严的庭审现场是不准抽烟的,所以我只要尽量表现出烟瘾难耐注意力不集中容易抓鼻子摸嘴的小动作就能把烟鬼的形象展现出来。
董小敏扮演的是那个案件的主检察官。我们在法庭庭举证和质证过程中有过非常激烈的交锋。可能是入戏太深,我真的把自己当做就是被告金富贵,粗暴无礼但是忍不了被人无礼自责。因为主持这次模拟法庭的老师,让我们在这个阶段自由发挥,不要被束缚。所以我真的就放的非常开。但作为列举我罪证的检察官董小敏开始咄咄逼人并反复重复着她有罪推定的诘问时,金富贵也就是我竟然挣脱身旁两名“瘦弱的法警”,从被告席蹿起来,像一头恶虎跳到检察官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去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子:你再冤枉我试试!!!你再冤枉我试试!!!你再冤枉我试试!!!
由于我也是灵机一动一时兴起,信手拈来加了这一情节进去。整个法庭包括听众席都被我的举动惊的目瞪口呆。为了收场我还转过脸向法官席示意赶紧遏制我,让法警马上制服我。最后整个庭审进展的特别真实,大家都非常进入角色。金富贵也就是我被当庭宣判故意杀人罪成立立即执行。金富贵虽然被枪毙了,但是由于我过分的演绎,我的形象和名声开始和金富贵这个角色纠缠不清。学校里看过这场模拟法庭的几个女老师日后在校园路上见到我时都下意识的避让着我,我的那件花衬衫成为系里那些刑法研究生最喜欢谈论调侃的物件。总之金富贵是被枪毙了,但是金富贵也借着我的驱壳始终阴魂不散。
董小敏谈起那次我对她的“袭击”,眼神泛着我看不懂的光。起先是说被我的“袭击'吓哭了,浑身发抖,但是后来又说,我的暴力举动好像催化剂,让她产生了奇异的化学变异。她平静的回忆,我开始有点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