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在家三个月,时时都寓于这方寸之间,重复着同样的步调,日复一日。
下午带着小女出门闲逛,路过栉比鳞次的街边店铺,曾经因为过于熟悉而厌烦,如今,却平生出一阵亲切感来。如同一场大雨过后,冲走了彼此之间的尘埃,带着沐浴之后的清新,相看两不厌。
联通营业厅又重新装修,带着炫彩的5G标志,却依然挡不住集市感,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能像旁边的华为体验店那样高级。邮政书店门口写着:不戴口罩禁止入内,门口桌子上除了一些学生的辅导资料和彩色贴画之外,多了各种规格的酒精。
路口水果车一辆挨着一辆,岁月无情,但在这些水果商贩的脸上,似乎显得格外明显。四五十岁的年纪,皱纹深深地陷在黝黑的脸上。我买了点小芒果。看到红彤彤的草莓一篮一篮的摆满一车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卖草莓的是夫妻档,丈夫不怎么说话,妻子总是趁我不注意时把手里的一把草莓扔进我正在挑选的塑料袋里,嘴里还说着:这些都是好的。我有些生气地再捡出一些来,埋怨地说着:我不想要那么多。
转念又想,我干嘛呢,他们那么辛苦出来赚这点钱,我就多买点又怎么了。等到了家里,发现我买的草莓多数变成了草莓酱,可能因为买的东西多有碰撞,还可能那个女人放进去的好多坏的,我用水冲洗之后,就剩下了没几个好的,我也释然了。
如今这日子,谁都不好过。尤其是对于做些小本生意的人来说,太艰难。
曾经生意好到每次去吃都要等位子的热干面店,老板娘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也没有一个光顾她那空荡荡的面馆。育婴店老板坐在门口与人唠嗑,小女要坐晃晃车,三个多月了都没坐了,在那里等待的十分钟,我们是唯一的顾客。
大东鞋店门口摆着好多双皮鞋,一张瓦楞纸箱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处理,30元一双。曾经每次路过都要进去看一下的红蜻蜓,我也只是在门口望了一眼。
小女非常配合地戴口罩,从来没有因为觉得不舒服非要摘下。街上看到在怀里抱着的婴儿,在小车里坐着的宝宝,全都乖乖地带着口罩。他们肯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这样的一场大事,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张口罩而已。
这,也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
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叫卖声车鸣声吵闹声,声声入耳,小商小贩神气活现,烩面馆里人声鼎沸,个个吃的满嘴流油,烤串的味道老远都闻得到,天呢,这俗不可耐的场景不就是人间最美的风景吗?
被好日子蒙蔽了内心,就觉得那就是不会失去的日常。可等这些寻常烟火变为奢侈品的时候,才真觉出它的珍贵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想起来生二宝那段时间,因为市区家里没暖气,我带着刚出生的小女搬到新城区一个刚开发的楼盘去住,一个保姆陪着,白天在小区里转也不一定能遇到个人。等天暖会市区的那一天,周围噪杂的声音渐渐将我湮没时,我突然像苏醒过来一样兴奋:我回到人间了!
人都是善于遗忘的动物。这一次,但愿我能抓住这最美的寻常烟火气,永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