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三则

一、思考

一只狗躺在地上,两眼望着前方,那专注的样子,仿佛是在观察着外面的世界。偶尔的眨眼,有如慢镜头般优雅深沉,又使得它看上去像是在思考着狗生。“一条会思考的狗”听上去既滑稽又引人深思。究竟是人类的自大才会说出“只有人才能思考”的妄言,还是因为人类的渺小,才未能找出狗的秘密?

二、寂寞

一条狗有没有寂寞的时候?在那方寸之地,可能由于听觉太灵敏而听到各种不相关的声音;可能由于嗅觉太敏锐而闻到太多杂陈的味道。它们受到太多外间的干扰,却只能身不由己地置身事外。偶尔在客厅里踱步,穿过椅子的底部,闲逛到阳台,瞥了眼挤满整块玻璃的金鱼,又踱回去。它在心里会否偷笑自己的自由?

可是我觉得它的寂寞是无处不在的。当一家人在进餐,而它只能窝在饭桌底下的时候,它是否在独自吞咽着寂寞?当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人们都只是留意电视上的节目时,满屋的欢笑会否引出它的寂寞?当万家灯火一一熄灭,人们都闭门进入梦乡时,它在门外傍着房门,在一块一块的光影下守着一屋子的寂寞时,它是否听到了寂寞在唱歌?

虽然有了相对的自由,却也逃离不了寂寞的魔掌。

三、变老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会长大,会变老,狗亦然。老人睡觉的时候会打鼾,老狗亦然。没有了年轻时的雄赳赳、气昂昂,守着门口龇牙咧嘴地叫;没有了年轻时满屋子地跑,一拍椅子立马往上跳的乖巧调皮;没有了年轻时跟着人走,一唤即明的积极响应。它偶尔会叫,却失去霸气;它偶尔会跑,却只有跌跌撞撞之势;它偶尔会抬头看你,却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狗老了,难道人还年轻吗?多少单纯无垢的小幸福只能在记忆中找寻;多少会心的微笑指向曾经。不是因为现在不幸福,只是因为过去了的时光经过岁月的加工让我们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地重播重看。狗能从气味中认出曾经的人和事;而人的记忆却会消褪。或许这也是件好事,一个背负太多的人并不能走远。

如果你觉得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那你就错了。其实狗并没有你这么累。可是即使这样,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活得像条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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