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镯子是她三十岁生日时利家豪送她的。这几日她收拾屋中旧物,林林总总父亲送的、家豪送的、兆天送的,各种名贵饰物,不是应酬,她也很少用到。以后怕也是没机会用,于是理了理,归置在匣子里,留给阿雪吧,以后她才是要在这间宅子里住一辈子的人。
电话响了,利兆天打来的。
“妈咪,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公司三日后有一场慈善酒会,利兆天着意要白宴一起参加。私心上,他是愿意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才是真正母子,又一层想法,也是要把上次报纸上的不实报道造成的影响给拧回来。白宴回港之前,他在一次拍卖会上拍得了一只旧日欧洲王室流出的翡翠蝴蝶胸针,如果别在她旗袍领口,想必是极雍容富丽的。
“哦,我感冒还没好,还是你和明星去吧。去年的酒会不是你们一起吗,今年何必又折腾?那些新股东该犯糊涂了。”
利兆天还要坚持,白宴在电话边轻咳两声,他也只得换了话题,骂起唐医生没用来。
“哪里能马上就好?病去如抽丝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好了,忙你的去吧,妈咪没事,就是累了,要休息一下。”已经傍晚时分,残阳懒懒地从窗子透进来,失去了大半光亮与温度。体温又有反复,她吃了药,蜷进了被子里。
于是司机去接明星试衣服。原本为白宴请的旗袍师傅,这次便头回给一向穿套装的明星量体裁衣。明星意外又欢喜,原以为白宴回来,一切都要回到旧日轨道,今天虽然兆天没有陪着自己,但酒会那天,大家看到的利兆天的母亲仍然是她,这便很好了,他是她生的,再怎样不亲,这份血脉也是割不断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根的白看不出一点痕迹,双眸如星,闪着希翼。
一个普通女人一生所求为何?到了她这样的年纪,大概唯愿老来有子女福吧。如果阿杰还在,那就完美了。
利兆天晚上有应酬,路雪到了要吃饭的时候上楼叫白宴,推门进去,她还躺在那里,额头有细密的汗。“妈咪,你不舒服?”她伸手去探,还好。
“感冒药吃了有点困,就睡过去了。”白宴低声解释,撑着从床上起来。“你肚子里有宝宝,不要靠我太近,当心传染。让莲姐帮我端上来吧,偶尔懒一回,她应该不会怪我。”
也是不想她闻见自己身上的烟味。下午回来的路上,她经过上次和简非去的那家咖啡店,居然关门了。听人说,老板得了抑郁症。你瞧,想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内心也是难平。
还是忍不住在海边抽了两根。她想,许多的事,原来是无解的,人与人之间,哪怕互相惦念牵挂关爱,也是隔着重重山水兀自深情着,以自己认为对的方式,执著而简单。理智与情感永远处于平行空间,不可得兼。
“明天早上不要等我吃早饭了,我约了你阿妈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