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是一个流浪者,一个漫无目流浪者,小三有时候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魂,不过,你想他行走天涯,靠什么养活自已呢,他好像也设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无非是有颗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罢了,难道你要他去沿街乞讨吗,可是他走在那些他沒有一个人认识他的街上,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行人,会舍得给小三一口吃食吗?若是小三脸够厚,必会抓住一两个心肠软的老人家,求他们给个一两块钱在面包店买个面包勉强允饥,若是小三生意好些,或许可将余钱买些酒举杯邀明月,顾影自怜,搞不好他还会感慨时光易逝,生命太过消遣。
可是小三读了许多书,书中说富贵与贫穷,高尚与卑贱,强者与弱者,胜者与败者,小三已被那些尖酸刻薄的文字洗脑,他便很难再低下头,但假如低头也是件无比光荣的事,就可以另当别论了!
小三认识一个大人物,一个倍受仰幕的大人物,但这大人物生来便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今年已四十有四了,膝下有一子一女,终日也是欢声笑语,从来没有什么忧虑,更不知世间苦难为何物。大人物日夜思虑,终觉不安,便想亲身体验一番,又怕风吹日晒,流血埃饿,所以确也不好如愿,便只能借个人,发些钱财,代他去体验这世间的寒暑冷暖。但这人应该能吃苦,且能将切身体验如数描绘出来,使这大人物能清楚的理解。因此小三便成了这最好的人选!
三月的天气,依然有些冷,如果穿得少了,走在这街上,定会感到一股泌入肌肤的凉意,小三是穿得很多,一件破了许多洞污秽的绵衣,里面有几件大的小的,厚的薄的,丝织的绵的纤维的衫子,裹得像个粽子,可是小三还是能感到些许冰凉,这冰凉的感觉小三该怎么像大物描绘,小三觉得大人物定是受过这等凉爽的,或许在某个无意间,大人物从温暖的水池里出来,抖落身上的水珠时,一丝柔风掠过,大人物打了个喷嚏,大人物稍感到了些冷,随后有人为他披上一张厚厚的毛巾,那适才的冷便一闪而过了。小三想,其实这世间的冷恐怕原理都是相同的,说与他听也就是了。
小三是第一次来到这条街上,他不认识这街上的每个人,也不了解这街的一砖一瓦,但他觉得哪里的街都是一个样子的,哪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分别,都是花花绿绿,形形色色的,小三蹾在道路边,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肮脏的,看起来已经一个月没有洗过脸,一年沒有洗过澡了,他也一定很臭,臭得不得了。
小三这无本生意算是开始经营,唯一的投资是从拉圾堆里翻出来的那只碗,他故意找了一只被用了很久而且有两个缺口的碗。这样这盘生意便做了起来,但小三是没什么经验的,他那双眼晴时而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他们走路的姿态,看他们说笑,沉思,脸上的表情。有时看到长得好看的女子,他便多看几看几眼,有时甚至看得他们不好意思,他也便笑笑,笑得还有些诡异和无耻,他这样大胆也看,那眼神和表情看起便不像个乞讨者。有时将头埋在膝间,想来是看得累了休息一下罢,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二十分钟,又好像过了个时,待小三将头慢熳地抬起头,看到那只破碗里已有了些许钱资,有一块,五钱,还有一张五十元,也不知谁竟如此康慨,或者是有人掏出钱包,发现钱包里已经没有零钞了,因而值手丟了一张在碗里。也有可能这位善主见小三埋首似在哭泣,心中不忍,便大手一挥了,反正一把牌的出入也不止这些吧。
小三斜眼看了眼旁边那卖唱的流浪歌手,那歌手穿得比小三少得多,却好像一点也不冷一样。他也正看着小三,又看了一眼小三的碗,眼里透着些复杂,小三有些看太懂。
小三将碗移了移,身体往墙上靠着,眯着眼,午后的阳光如一层黄色的金纱洒下人间,也洒在小三的脸上,但小三没感到温暖,只感到傍晚的风比早些时候更凉了些。但他靠在墙上,感觉舒服了许多,然后,便和不觉地睡着了。
“喂,你醒醒,你醒醒”小三感到有在用力摇他,小三睁开眼,眼前是个小女孩,大约六七岁左石,她好像有些焦急,见小三醒来,又露出欢喜的神情。她说:“叔叔,你怎么睡在这里呀?是不是生了病了?”
小三看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脸,伸手想去摸摸,又觉得手太脏,便又放下,笑了笑,对小女孩说:“叔叔没有地方睡觉,所以只能睡在适里呀!”
小女孩依旧一脸疑惑,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找个有床的地方呢?”
小三回答说:“因为叔叔在这里不仅可以睡觉,还可挣钱呀,小朋友”。
小女孩当然是不明白的,但她看见眼前的碗里的钱,也没再多问,只是哦了一声。小三见她不再问,于是问她:“小朋友,你担心我生病了吗?”
小女孩说:“是啊”。
小三问:“为什么”?
小女孩说:“生病了是很难受的,我怕你难受”。
小三笑了,说:“小朋友,你很可爱,可是我在这里待着,有人就会给我钱,你知道什么是钱吗”?
小女孩说:“我当然知道呀,钱可以用来买东西,可以买吃的,也可以买玩具,我也很喜欢钱”。
小三又笑了,莫名其妙地笑。
小女孩问:“你只需要在这里待着,就会有人给你钱”?
小三说:“是呀”。
小女孩说:“那我也要在这里待着,看有没有给我钱”。
小三被小女孩的想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略作沉呤,他还是说:“好啊”。
于是小女孩便蹾在小三旁边,用那双天真无邪眼睛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小女孩穿着打扮十分讲究,决不像是寒苦人家的孩子,全没那种放肆性情的胡乱作为,也不似个青涩的包谷羞羞答答,必是经过了些礼教的约束,于是言行间总似恰如其分。但孩子本就是天然无知的,无知方可无谓。
小女孩蹾在那里,引来数人侧目,但却无人问起,不过竟然有少人朝碗里丟了许多钱,竟比小三独自一人时的生意好了许多,小女孩便将碗里的钱倒出来,倒地上,又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叠在一起。
小三只是看着,有时甚至都难得看,漫不经心地用眼晴四处瞄。
远处有一少妇正四处焦急地张望,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她的身边有一男人,也在四处张望着,但神情显得轻松了许多。他们一边走一边看,走到近前,男人看到了小女孩,然后对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把目光转向小女孩,露出如肆重坦的神倩,走到小女孩身边,小女孩看见了,喊了句:“妈妈!”,
“我不是叫你就在餐厅等我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说:“我见你很久没回来,就出来找你,后来就遇到这位叔叔了”。
女人用她那机警防备的眼神看了眼小三,却什么活也设有说,只是从包里摸出一块钱,放在碗里,然后将小女孩手里的那叠钱拿过来,迅速丟在碗里,然后拉着小女孩离开。小女孩回过头朝小三望了望,跟着女人离开了。小三看着小女孩消失在人潮中,突然有些失落。那个和女人一起来的男人也消失了。
小三看了看夜空,已经格外深沉了,那高楼上,有些窗户还透着光,有些沒有,想来是睡下了,看来小三也应该打烊收工了。他收拾起行东西,朝着那天桥下临时安置的窝走去,那歌手还在唱,声音很是沧桑。
小三找出藏在桥下的东西,那是个塑料纸包,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破旧的铺盖被褥,铺在地上,又在包里找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将电源插在旁边的路灯柱里拉出来的电线上接的插销上,然后坐在刚辅好的床辅上,开始将一天的经历写成文字发给那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