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在酒吧里做了吧员,五彩的霓虹光影总是把那些型型色色的身影迎来又送去;在众多客人里总有那么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看样子大概在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不算漂亮但身材很好,尤其从背后看去,加上她披肩的黑发,总会让深夜在我困意来袭时猝不及防的给我一个清醒。

她与别的客人稍有不同,她基本每天都来,都是穿着白色的裙子,进店后默默低头很有目的性地走到南面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而后一惯的点一瓶很廉价的红酒,独自在有些昏黑的灯光下一口口品着。

她从来不和别人说话,只要入坐后她的视线从不离开桌面,好似那里便是她独有的伊甸园,对于各式各样的搭讪也只是淡淡一笑,依旧独自品着杯中的酒。有时候她手持着酒杯这一动作会定格很久,看着杯里不多的酒水发着呆,深深的坐着,坐着……待凌晨接近一点的时候她都很准时的回过神来,起身,默立几刻,看了一眼我们打扫桌子,待一点时候准时离开。

慢慢秋已过半,记得那天天空很灰暗,街道旁枫的叶在路灯下更显倍外的殷红,如一滴滴心痛后落下的宿泪,远远从窗里看到她朝店里走来的身影,亦频添秋雨几分惆怅,我点起一根烟,伫立着窗前对她凝望;雨也飘摇,随着风,轻催着欲坠的叶,几番纠缠,终于叶子经受不起风雨的侵袭从枝头凋了下来,落在她撑着的淡绿折叠伞上。过往行人的脚步匆匆。

她,依旧跟往常一样,似乎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外界的纷扰,默默撑着伞,走了过来,雨纷飞的混乱,有时倾斜有时垂直,风雨迎着她的面一过,她小腿处被打湿的裙子便贴到她小腿上,形成一段很优美的线条;与此同时,我心里亦有些难过,却忘记找寻这难过的理由。

稍许,她默默立在门前收了伞,又抖了抖雨水方才推门进来,裙子已经湿到大体膝盖的位置,披肩的发里有了些湿发,比往常又多了些哆嗦外。天如此的冷……

别的,还是她那一如既往的动作:不搭理任何人,南面的角落,廉价的红酒,慢慢的品着,手持酒杯定格,深深地坐着……时间在玻璃门的开开与合合之间流失过去,凌晨一点她起身,准时离开……


树叶已经全部落尽,就连最后飘下的叶一落地便很快被人扫去,不留给它在地面喘息的机会,树枝也是颓秃得一塌糊涂,让人多看一眼也会觉得倍加的凄凉与落寞。这个冬天感觉是那么的萧瑟与冰凉,小寒不久便飞起了雪,在这个城市里却并不曾堆得起来,只是那落尽了叶的树杆向天的一面有薄薄的一层。

她有一个星期没有来了……我擦着玻璃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想到,这时天还未黑尽,店也还未开张,零碎的画面又在脑海里搅扰着她的碎片,同时想她这么多天未来的原因:大概是遇到什么事情吧?

近晚十点多了,方才见她把门推开,手里提着湿淋淋的伞,不时还有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依旧是那身白裙子,我想她大抵是疯了,不论如何我得问个究竟,我想。她依旧如初的找到南面那个属于她的昏暗角落坐了下来,神行里却未有丝毫疲惫的意味。
冬天大抵是个极为孤独的季节,来喝酒的人又寥寥无几,我借此机会过去跟她攀谈起来:还是老样子?

“不了,这次要啤酒,我身上的钱已经不够买红酒啦。”她真诚的笑了笑。

于是我为她煮好了啤酒,天气实在太冷,看着她的样子我又在酒里多加了些生姜片。

她边品着边与我聊着,我终于问了存在我心中长久的疑惑,她只是很平淡的笑了笑,回答我她只是在等一个人,我问等谁,她遂掏出手机让我看了一张照片,问我认识这个人不,这个人我认识,因为长得很像韩国明星Rain,所以到处惹得一屁股风流债,也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前不久傍上了个富婆从此后销声匿迹。

“我认识。”我不得不实话实说,此刻我找不到欺骗她的理由,她全然已经不在意我后半部分的话,神情异常的兴奋。

“你还要等他吗?我觉得你不要等他了。”

“我还是要等!”

“为什么呢?”

“因为他伤过我,我从来没有遇到伤我伤得那么深的人,伤得越深爱得越真,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所以我认为她值得我托付。”

我忽然为她感觉有些不值,同时为她的死脑筋感到无力,也许她太过于勇敢,勇敢得一味向前冲,虽然最终的结局我不得而知,但最起码我没有这样大的勇气,等一个人很难,等一个像她等的那样花心的人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我想就是因为她不计较后果的付出才会让自己拥有那么大的毅力与勇气可以无悔的在我的眼前等待他落落而又萧条的两个季节。


爱一个人太难太难,我感慨,她这样做有她的理由,假若站在她的出发点上来看待我自己,在爱情的面前又是那么的污垢了,或许她会有为什么那么计较得失与结果,爱情毕竟不是商品,哪里可以用价值几何这些词来算计的想法。

忽然间,这两股强大的洪流在我内心搅腾起来,久久未能平息,凌晨一点刚过,她还是跟往常一样走出门,顶起伞,于飞雪的夜空里踽踽独行,我不知道她还要这样子走过多少个寒暑才能与伤她最深而又让她无悔等待的那个人并排手牵手走在下个街头;兴许多年以后年华暗淡,容颜不在的她回忆起来,嘴边依旧会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愿世间所有的无悔的过程都有无悔的结果,默默立在窗前的我透过沾满水汽而模糊的玻璃窗看着她的身影渐渐与风雪混在一起直至消失……

祝福你吧,姑娘!我默默在心里为她祈祷,不觉手里的香烟已经到了尽头,心里感觉还是有些难过,于是用手指在聚满水汽的玻璃上写到:
我愿化身石桥
经受五百年风吹
经受五百年雨打
经受五百年日晒
只为等你从桥上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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