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记忆起,母亲给我扎头发就喜欢往死里扎,梳子把头发捋得极其平整,如同一片刚刚修葺好的草坪,一点冒头的杂草就没有。然后大手一抓,橡皮圈就紧紧得扣在头皮上,贴的天衣无缝。每当这时,我就清醒而刺痛地感觉到脑袋被一两根无从查找的头发吊的难受,牵动着神经,在抱怨声中和母亲寻找这该死的罪魁祸首,往往消磨了很多不必要的时间,一找出来,轻扯或是直接拔掉,作为安慰自己的终结。这样的抱怨与查找的游戏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两个人的游戏变成一个人的斗争。
拔掉的头发无从记忆,但是这斗争伴随了我一生。如今,虽没有刻意用梳子,随手一扎,那种熟悉地吊着的感觉一如从前,而我已然适应并能佯装不知,那种所有的重量都压在那一两根头上的感觉,让我清醒并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