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你,不说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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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1 偶然相遇

黄昏,微风习习。欧阳决定到村北的河边走走,工作上的压力,生活上的忙碌让她变成了一个旋转的陀螺,庆幸的是这半年每月都有假期,可以让她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好好放松一下。

今天是五月第一天,是法定假日,欧阳从城里回到了老家,回到了曾经有过许多记忆的老家陪年迈的父母过节。孩子在奶奶家,老公没放假,来看望父母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年迈的父母知道女儿要来,早早就备好了鸡鸭鱼肉,就等宝贝女儿一家回来吃了。

中午好吃好喝,晚上不重样,老两口把女儿当成了上宾招待,可心不在焉的女儿并没有吃多少,即使女儿已经极力掩饰自己的不悦。老两口知道女儿一人在外不容易,什么也不说,不停地给女儿夹菜,欧阳感受着家中父母给带来的温暖,也默默感受着自己小家的温暖,老公幽默温柔,对她关爱有加;儿子顽皮可爱,成绩优异;自己的工作也算稳定顺利,这种境遇不是大多数人所追求和希望的么?可在内心深处总有一个角落,是某个人的天地,挥也挥不去不去忘也忘不掉,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总会在梦里相遇,让她的心总也不能清净。

她抬头向远方望去,麦苗正在返青,路边刚刚发芽的杨柳在春风的吹拂下努力的伸展着腰枝,大地到处涌动着春潮。欧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内心不由感叹:春天真好!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小河边。河水已经干涸了,河边稀稀落落的小草钻出小脑袋,张望着这个美丽的世界,就像她这颗不安分的心。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该忘掉的就忘掉吧,珍惜眼前,活在当下。已过不惑之年,还有多少岁月你才能让自己的心安静呢?

就在这时,对面突然闪出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好熟悉又好陌生!她停住脚步,见那个身影缓缓地向她走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是他?怎么会呢?一别将近三十年,虽然她经常回老家,虽然知道他在老家工作,虽然他也曾经猜想过他会偶尔来这里重拾记忆,但却一次也没见到过。今天……欧阳停住了脚步,努力地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她使劲揉揉眼睛,深呼吸,就在这当,这个身影走到了面前!

暮色降临,夕阳扯走了最后一抹晚霞,欧阳借着余晖他看清了前面这个人:消瘦健壮的身形,略有些灰白的头发,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张虽然有些苍老却仍掩盖不住俊朗的脸……是他!多么熟悉的人啊!是伤害她最深却又让她朝思暮想了几十年的人啊!不会错!欧阳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于是立即停下了脚步,呆呆的望着欧阳。四目相对,每个人都在彼此的脸上寻找着曾经的记忆,此时这个世界仿佛已经凝固,为了这两个曾经分开好几十年而又偶然相遇的人。这个情节就像电影里的某个镜头,让周围刚刚返青的麦苗和刚刚钻出地面的小草也都惊呆了。

欧阳看清了是谁,对方也看清了她,两个人惊讶得嘴张得像一个大大的句号。欧阳好想扑过去,双手抱住这个人,抱住这个住在他内心深处将近大半生的人,告诉他她是多么想念他,告诉他自己早已不恨他,告诉他自己通过努力早就能配上他,甚至超过了他,告诉他自己多么想找他,告诉他自己所有的一切……然而理智让欧阳马上镇定了下来,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丢掉地再也找不回来,人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不能自己一时的冲动而影响彼此平静的生活!

“是你吗,欧阳?”那个让欧阳内心呼唤了大半辈子的人——赵磊轻声地问,欧阳好想答应,告诉他是我,就是当初曾经被你“人是会变的”一句话打发走了的那个人,那个恨了你半辈子又想了你大半辈子的人!但是她没有,虽然她的内心掀起了狂涛巨澜,但她表面却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她没有应声,什么也没有说,猛然间,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有些记忆总是那么美好,回忆起来都会让人窒息。

2 相逢在花季

初中三年级,赵磊在欧阳前桌。

“喂,借你的橡皮用用呗?”自习课上赵磊突然回头对欧阳说。正在计算数学题的欧阳头也没抬直接把橡皮伸手递给他,不料她把橡皮举在了头顶,赵磊却很长时间没有接我去,欧阳这才抬起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在她抬头的刹那,她看到了一双充满温情的眼睛正在盯着她,仿佛一道闪电直接刺穿了欧阳的心,欧阳不禁打了个冷战,她的脸猛腾一下红了,心脏也加速的跳起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目光,特别是赵磊这样帅气的大班长会这样看着她,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慌忙地低下头,不顾手中举着的橡皮,另一只手拿起笔来继续计算她的数学题。赵磊拿走橡皮,不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把橡皮还给了欧阳。所不同的是,橡皮下面有一张漂亮的贺卡,卡片上是一片红红的正在燃烧着的枫叶,真漂亮!欧阳抬起头,日光正好和赵磊相对,那是怎样的目光啊!眼神里仍充满的都是柔情蜜意。欧阳接过橡皮和卡片,心里的那些小兔子又跳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瞥了同桌一眼,同桌正在读课外书,没有发现这一切,她赶忙把贺卡夹在书里。赵磊微笑着转过身去,至于作业,她完全没有心思写下去了,她的心跳得太厉害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悄悄地翻开书,那片枫叶又一次映入眼帘。轻轻的翻转,只见反面几行清秀的小字,那是一首小诗:

你有红色的热情与强烈,

你有白色的纯洁与无瑕,

你有黑色的深沉,

你有紫色的浪漫,

有黄色的优雅。

……

一切自然美都体现在你身上,

你是美的化身,

是最漂亮的花儿。

欧阳反复读了好几遍这首诗, 心里别提有多幸福了。赵磊长得帅气,学习在班上总是第一第二,管理班级时方法灵活多样,好多女同学都在心里默默地喜欢他。欧阳虽然也喜欢他,却没有喜欢他的勇气,自己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没有漂亮的容貌,没有一流的成绩,唯有一只笔也能写出生花的文章,这哪能配上这么优秀的人呢?她只好安安静静地努力学习,把这份欢喜默默地藏在心里。今天突然收到赵磊同学亲自写来的小诗,她受宠若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总算熬到了放学,她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头也不抬地与闺蜜一起回家了,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唯恐被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回到家,欧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又一次拿起那张贺卡欣赏起这片美丽的枫叶,反复吟诵那首小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也可以说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欧阳措手不及。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课堂上发生的一切,是的,没有判断错误,赵磊喜欢她!

那晚欧阳久久才走入梦乡,梦中,她和赵磊手拉着手走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同学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她感到特别幸福。

连续几天他都不敢抬头看赵磊,每天魂不守舍地生怕别人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她又不愿意拒绝这突入起来的幸福,终于在某一天下午,欧阳把从商店里精挑细选的一张贺卡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了赵磊。正面是一只漂亮的纸鹤,反面她写下了自己的 两句话:

夏季悄悄地过去留下许多小秘密,

只有你留给我的记忆,

如那片枫叶一样红,

一样美。

几十年过去了,欧阳记得那张贺卡上的每一个字,它们都如同一个个小太阳, 温暖着欧阳的每一段岁月。

曾经的闺蜜变成陌路,至今未嫁,与欧阳老死不相往来。

3 闺蜜反目

那晚的月光真美,欧阳和闺蜜小雅与同学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同学们一边走一边说笑,只有欧阳和赵磊一句话也不说。小雅和欧阳是邻居,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小雅不止一次的跟欧阳说过她也喜欢赵磊,不止一次的想给赵磊送礼物,这也是欧阳不敢喜欢赵雷的原因。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忽然感觉自己像贼一样,竟然偷偷喜欢闺蜜喜欢的人。特别是自从收到赵磊的那张贺卡,她总觉得欠了小雅什么,看到小雅每次聊起赵磊那么幸福,她就更加惭愧。不过这事儿也不怪她呀,赵磊喜欢她呀!

欧阳的心里像在打鼓,突然她听到了小雅说:“赵大班长,你学习那么好,准备考哪个高中?你考走了会不会把我们忘了呀?”“哪能呢?我们永远是好同学!”赵磊应声答道。“赵大班长……”小雅左一个右一个“大班长大班长”叫个不停,只有欧阳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这时,赵磊似乎有些烦了,突然来了一句:“你看人家欧阳,多文静,你俩是好朋友,你怎么不学学人家。”

赵磊的话音刚落,小雅突然停止了说话声,她把目光投向欧阳,狠狠的瞪着她,欧阳也惊呆了。猛然间,小雅又狠狠瞪了赵磊一眼,随后转过身向家的方向跑去。

“小雅!”欧阳立刻向小雅追过去,走在后面的同学不停地喊欧阳回来,说没必要追她。小雅跑得太快了,眨眼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二天早晨,小雅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找欧阳一起上学,欧阳的心突然觉得空空的。等欧阳到学校,小雅早就坐在座位上看书了。二人一天无话,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每个人的心里却像海上的波浪,汹涌难平。

晚自习。大家都在认认真真的看书写作业,突然间停电了。可爱的老师给每名同学发了半截蜡烛,让同学们继续复习。

“大家先慢慢收拾,还有十分钟我们就放学了,今天该哪组做卫生?先把黑板擦了吧!”老师的话音未落,小雅就冲到讲台上拿起板擦开始擦黑板,她擦完黑板,趁大家不注意,把板槽里的粉笔灰全部捧到手里,径直向欧阳走来,趁欧阳不注意,一下子扬在了欧阳的脸上。欧阳被小雅突然地进攻行为吓呆了,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只见小雅又提起半桶水,径直走到赵磊面前,一股脑儿倒在了赵磊身上。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同学们都大声谴责小雅。而小雅却不以为然,不屑地看看这两个人,然后拍拍手上的粉笔灰转身走出了教室,再也没有来到学校。

发生了这件事,大家似乎都知道了些什么,但是谁也不说。赵磊和欧阳用纸条传递着他们之间的情感,他们互相鼓励,互相倾诉着自己的衷肠。在爱情和友情面前,友情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多年的友情被青涩的爱土崩瓦解了。

“欧阳获得了一等奖!”“赵磊获得了三等奖!”“他们名字被写在学校的海报墙上了!”“ 真是比翼双飞呀!”……那天走进教室,欧阳听到大家正在议论纷纷,欧阳要听到这话,脸一下子红了,再怎么说,她也不希望大家这样调侃他们呀,不过心里却充满了幸福。

世事总会有不定,有些事情也在悄悄的改变。

快乐的日子总是太短,中考向他们姗姗走来。这天赵磊和欧阳一起来到了河边,河水缓缓的流淌,唱着自己欢乐的歌奔向远方。田野里麦穗一片金黄,微风拂过,掀起层层金色的麦浪,小河里忽然传来阵阵青蛙地叫声,蝉也来跟着凑热闹,寂静被打破了,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我们都好好考,有缘能去一个学校最好。”欧阳说。“我二伯那屋的姐姐在小学当老师,好像听说了咱们的事儿,说咱们年龄太小了,未来又太遥远了,让咱们好好备考,她说如果有缘,将来我们会相聚。”赵磊的声音有点儿冷。从那以后,赵磊好像变了一个人,让欧阳莫名其妙。

直到多年以后,欧阳才知道赵磊听从了姐姐的话,不愿赵磊现在和欧阳好,他的姐姐愿意赵磊到大学里再找女朋友。欧阳没有上大学,她最终失去了这份美丽的初恋,也失去了从小到大一起玩的闺蜜。如今已年近半百的闺蜜,仍旧孤苦伶仃一个人,虽然她们近在咫尺,却再也没见过。

即使你走地再远,因为爱你,我也会去找你。

4 爱的力量

高中他们不在一个学校,欧阳是一个钟情的人,她把自己的美好情感都投入到了这份来地太早地爱,最后却是遍体鳞伤。三年了,欧阳记得她给赵磊写过的每一封信,也曾不止一次的约赵磊到他们多次来到过的河边小叙,望穿秋水,欧阳却再也没见过那个熟悉的身影。

欧阳不相信这一切,赵磊那么炽热的喜欢她,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欧阳陷入了深深的苦恼。沉浸在爱河中的欧阳啊,为什么不早早的醒来呢?突然有一天,欧阳到了赵磊的来信,大大的信纸上面只有几行小字 :我们太小了,不该早早的考虑这些事情。如果有缘,我们大学相见。 欧阳呆呆地拿着这封信,心里仿佛被掏空了。

高考在他们的焦虑中结束了,赵磊去了自己想去的大学,欧阳与大学无缘 。但欧阳却不认为上不上大学是隔在他们之间的山,她仍然单纯的认为,真爱是没有任何羁绊的。

欧阳仍傻乎乎的爱着再也没有音讯的赵磊,单纯地固守着她的初恋。终于有一天,从没坐过火车出过远门儿的欧阳在爱的力量驱使下,踏上火车寻找她投入太多爱的那个人。然而迎接她的,是赵磊拉着一个漂亮的女孩站在他们面前。欧阳不相信这一切,问赵磊为什么,赵磊不以为然的告诉她:“环境变了,人也是会变的。”

欧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但她的内心已千疮百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人心咋说变就变了呢?世界上有一种人傻到可怜,总是为那些不值得付出的人不遗余力的付出,欧阳就是其中的一个。

生活里不只有你一个人,还有其他人。

5 开启新的生活模式

欧阳默默承受着一切,她考进了一所公里中学做代课教师,她努力的工作,成绩优异。她自学大学课程,学教育学心理学,不断的提高自己。工作之余,她用读书写作来打发时间,而且小有成就。

终于有一天,她决定嫁人了。那是一个雪花飞舞的日子,离她家不远处的一个帅气男孩儿 抱她上了婚车,他把赵磊深深藏在了心底。时间久了,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隐隐记得曾经在那段美好的时光里,有个人曾走进她的生命里,给了她无数的欢乐与幸福,然后不知什么原因在她的心上扎了一把刀,转身就消失了。她曾无数次的想过这个人,特别是在黑夜,往事一次次像电影一样演过,时而温暖她的记忆,时而刺痛她的心灵。老公真心地呵护让她渐渐忘了这一切,可爱的孩子又给她带来了无数的欢乐,往事便尘封在记忆里了。虽然偶尔她也能听到关于他的一些消息:他被分配到了本村小学当教师,带回来的不是那个她曾经见过的漂亮女孩……这些都不重要了。

6  走过你,不说话,不回头。

如今故地重游,让她又想起了陈年旧事。

“欧阳,是你吗?”那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毅然决然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她知道老公和孩子已经来接她了。


唯独有你(5)|走过你,不说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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