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的棒棒糖

有一次,我带着七岁的儿子买菜,他突然对我说:“妈妈,我们班小朋友都吃棒棒糖,我也想吃。”

他说这句话时,我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拒绝:“你牙齿不好,吃糖会坏牙齿。所以妈妈不能给你买。”

“可我真的好想吃棒棒糖呀!”他用急切期待的口吻对我说。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是在这样的年纪,特别羡慕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天天都有零花钱。每当下课,他们就跑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棒棒糖吃。

他们小心翼翼剥开糖纸,露出五彩条纹的棒棒糖,在阳光下鲜艳夺目又可爱,让人极有食欲。看着他们放在嘴里吮吸,然后拿出来舔,最后“咔嚓”咬断,嚼来嚼去,我真想上去咬一口。

真的好想吃棒棒糖,我在心里对自己不停地说。

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物资匮乏,家境普遍贫困。平日里,能吃上一顿肉,都是奢侈。学费也是父母东挪西凑,甚至都是借钱交上的。哪有什么零花钱呢?

但有一次,家里卖完花生之后,我突然发现,父亲把卖花生的钱,装在了他外套里侧贴身的口袋里。每晚睡觉前,他都会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客厅墙壁的挂钩上。

一天晚上,我趁大家都熟睡之际,利用出去小便的机会,踮起脚,摸到了父亲外套里的那一沓钱,我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来一张,迅速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藏着。

第二天到校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角钱。放学时,我怯怯地拿着钱,来到校门口的商店里买棒棒糖。店主告诉我,一根五分钱。我于是买了一根棒棒糖,还买了一支自动铅笔(我也很是羡慕别人有自动铅笔)。

回家的路上,我拿起这颗棒棒糖看了又看,欢喜地舍不得吃。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把漂亮的糖纸剥开,将五彩条纹小地球似的棒棒糖放在嘴里,学着同学,将圆胶管柄转上一圈又一圈,棒棒糖和牙齿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让我无比快乐。再吸再吮,丝丝甜蜜的味道,便自舌头一直滑到心底。根本就舍不得嚼,不断吸吮着甜味,直到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柄。

回家一如既往地写作业,第二天照常上学,父亲并未发现我偷拿了一角钱。

我在棒棒糖的诱惑下,一连三个晚上都故技重施,直到第四天。

那天放学回家,只见父亲端坐在客厅中间。他把我叫到跟前,用极其严肃的口吻问我:“玲子,你知道我外套口袋里有钱吗?为什么少了几张?是不是你拿的?实话实说。”我看着父亲严厉不容质疑的表情,只好点头承认。我低下头胆战心惊,等着父亲后面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我原以为父亲会狠狠地打我一顿,没想到,他却用温和的口吻对我说:“玲子,以后想要什么想买什么就跟我们说,只要是合理要求,我和你妈都会尽量满足,听到没有?”我感动得点点头。

这之后,我再也没有偷拿过家里的东西,因为我知道,只要跟父母说出自己的需要,他们一般都会同意。

“妈妈,我真的好想吃棒棒糖,你就给我买吧!”儿子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看着他渴望的眼神,讨好的恳求,我心软了。

“好吧,但很长时间才能买一次,而且吃完之后要记得漱口,注意保护好自己的牙齿啊!”我答应并叮嘱道。

“耶!”儿子竟然高兴地跳起来。

他也把买到的棒棒糖,放在嘴里旋转之后又吸又吮,像极了小时候的我。

是的,父亲用他严格又宽容的爱,拯救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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