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很久没有下雨了。对于极度惧怕夏天的我来说,特别需要一场雨。
我需要一场雨来浇灭我所有的热情,或者也包括对四夕的,只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该不是这样子的,我内心也不想这样,诚然。
从四夕把我拉进初中同学的微信群的那一刻起,脑门突然开窍,太多的话都觉得可以对她讲,一如现实。记忆中从初中毕业后,与她就没有过太多的交流,除了中途,一次在她念书的学校,一次在老家的场镇上,几次在网络上。
今天带着徒弟去溪峒见一个客户,客户在山里,离县城三十来公里,说近也不近,说远却也不算远,苦的是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到达那里。我笑着对徒弟说,我们要回到“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挖掘基本靠手,耕地基本靠牛,娱乐基本没有,照明基本靠油,发财基本靠偷”的原始生活了。徒弟笑而不答,他小不了我几天,块头也比我大,却不是个话多的人。我喜欢和无论哪方面都聊得来的人相处,现在看来,徒弟不算,四夕是必须算一个的。
高考临近,网络上又充斥着太多关于高考的消息,每逢看到此类消息,仅仅是瞄它一眼,只是看到安徽毛坦厂中学送考车队的视频时依然会热泪盈眶,当年,我也在被送考的某辆车上呢。算算今年是恢复高考四十周年。高考,于我而言,似乎唯一能够记起的,是十一年前参加高考时的那份笃定和高考结束后在考点学校内到处寻找四夕的影子。那几天都没有烈日,天阴阴的,中间甚至还下起了不死不休的小雨,影子也就没有那么清晰了。
抵达溪峒已经是中午了,简单吃了中饭,最终决定住店休息一会儿,然后下午打车去客户那里。贵是贵了点,方便直来直去,路上不用耽搁时间。事实证明,确实是没有耽搁时间,除了那不期而遇的雨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恼人的风景了。
溪峒境内地势南北高,中间低,源于云贵高原的边缘,由西向东倾斜,南部和北部是高山土岭,峰丛谷地,中部为低丘台地,间有孤峰,属于典型的亚热带喀斯特地貌。客户所在单位在左江边的一个小村内,沿途都能看到各种形状的山体屹立在平地上,仿佛雨后的春笋,歪歪斜斜,秀丽多姿。所谓的平地也并不是有多平,只是相对那些高低不一的山而言,地里种了很多的甘蔗和香蕉,远处还有很多排列整齐的被比作魔鬼的桉树,司机师傅说,有桉树的地方,寸草不生,靠近水域,连水都是黑的,有毒。我没有去考证过。我一向认为,还是老家的山可爱,高大挺拔,人们或居住山脚,或居住山腰,尽管“交通基本靠走”。经常想起,活该生在山里,我的初中和高中是走出来的,四夕应该也不例外。
四夕问我喜欢她什么。其实现在去回忆,我也找不出什么可以足以让她信服的理由,那份情感于当时甚至是现在都算是最纯真的,绝没有参杂其他任何因素。我跟四夕说,我最喜欢你的安静,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安静的女子,况且,和我一样,是个学霸。说出这句话来自己也不由得暗笑,比称自己是学霸的,可能也只有我这么不要脸,要知道,从现在的状态看,我所处的位置貌似并不是一个学霸才可以企及的。
我不懂那一场雨是不是为了浇灭我的热情而来,它是那么的凶猛,伴随着急风,疯狂拍打着伞面,以至于当我指挥司机师傅停车位置时,淋得我头部以下全身湿透。客户站在门廊中,笑说,你挑了个好日子,帮我们把雨带来了,总算可以凉快凉快了。我说,有这样的运气也不错,是我的荣幸,往后哪天您想雨再来的时候直接呼我,一定办到。大家打着哈哈进了办公楼,雨却渐渐地停了。这天气,真怪。
跟四夕说“我的荣幸”的时候,她笑着表是怀疑,问我是不是有些太热情。我想,一半的因素在于我卖弄了本就储存不多的英文的。My pleasue.我甚至也不懂除了直翻过来的意思外还有没有其它的意思,心想,意思意思嘛,就是这个意思的。四夕说她忙论文,最终想请我看看,对我来说,这真就是荣幸啊,不管放哪个位置看,我必抱着拜读的心态来做的。退一万步讲,如果真有我理解不了的,除了和她讨论之外,那么,还是得指出来的,嘿嘿。
初二下半学期,在室友的怂恿下,大起胆子给四夕写了封信,表达了一切当时想表达的一切,那会儿我个头小,在班里四个小个子中不位列第一也有第二的,匆匆然丢给她,想着必要等若干天也不会等来回信的。我视作那是我写的第一封情书,其实却也是最后一封。没有等那么久,傍晚时分,下午课结束后四夕就跟我说,现在要努力学习,不考虑其他的事儿。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更加矮小了。我也该把好好学习放在心中的。往后的时间里,就是偶尔盯着她看,看到自己都发毛,然后努力学习。
时间是有魔力的东西,它可以让你忘却的同时也可以帮助你逐渐在外力的影响下回忆。阴差阳错,到现在我都要四夕的帮助才能想起,原来,高中时,她和我同校。她在二班,我在六班,二班在一楼,六班在二楼。也不懂是哥、二爸或者是刘校长的“督促”还是其他原因,现在仔细想,只记得那些时候,偶房看到她提着水壶回宿舍去,偶尔碰见她和同学在路上谈笑风生。我一向自卑,再也没有勇气去和她说一句话。
高考期间,每个科目结束时,一出考场,必碰到二爸,他属领队,问的问题从没变过,题难不难,感觉怎样。我的回答一直另他满意。期间也碰到过四夕,二爸是她高一的班主任,也正在和她聊相关事宜。我悻悻然。其实是想着等整个考试结束后再找一找她的。
与客户谈话结束准备启程回溪峒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比之前的那阵雨,来得更凶猛,雨滴猛烈的拍打着车窗,近处的甘蔗、香蕉树,远处的桉树都随风而舞,为之倾倒。车在笋山间寸步难行,我盯着窗外,看着近处的香蕉林、甘蔗林,远处的桉树林和石山向车后徐徐退去,没有心事,忽然瞥见远处一墨绿色骆驼卧眠于平地上,一动不动。要知道,上一次看见骆驼还是08年在鄯善的戈壁滩啊。待车继续前行,却发现原来是山。傻瓜都知道,天底下哪里有墨绿色的骆驼,唉,眼瞎了,连脑子也跟着没了。
我跟四夕说,和你聊天很愉快。她愣住。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很愉快,啥都可以讲,也可以有争论。我说我什么都懂,却只是皮毛,具体到某件事或某个领域,就让人尴尬了。争吵是最尴尬的时候,好像有过那么几次的。
回到溪峒,雨又停了。貌似难得碰见这么让人有所思考的旅途,在并不短暂的生命旅途中,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总是会遇上各种困难,当你鼓起勇气,一鼓作气的向着目标前进,翻过各种坎,打倒各种困难之后,那些困难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失败也没有那么可怕。人生苦短,要知道遗憾要比失败可怕的多。
如今,我和四夕都各有家室,当年的那些事儿,可以一直珍藏在心底,我知道,那是属于我们的青春,是属于我们成长中的一抹风景,是属于我们回头也不可能看清的一切。
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四夕,考点学校里的各个角落都充满了我的足迹。那些足迹,如那墨绿色的骆驼,多少年,久久不会散去……
2017年6月6日于溪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