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三月天,街上开始摆卖各种大大小的风筝。那时候风筝是塑料的,竹条做的骨架,一元一个。放风筝的时节来了,这好像成了我的习惯,总会缠着我祖母买一个蝴蝶风筝,只要蝴蝶风筝,其他形状的通通不会入我的眼。
买好风筝,拉好线,家对面的山坡就是最好的放风筝场地,刚翻过的土地,老祖公的坟也在一旁。坟前放风筝,应该算得上有趣而奇妙的经历。老祖公的坟上长满了青草,翻过的土块还泛着湿,围绕在身边的全是泥土的味道,还有春天所有的事物瞬间爆发的生气。这个小镇就在这一下子充满了生机,所有蛰伏的人们都出来了,在太阳下晒着太阳,聊着天,或者一群小孩结伴去挖山葱,野蕨。缩手缩脚被舒展的身姿代替,湿冷的温度被暖暖的空气代替,厚沉的外套被轻薄的衣衫代替。小镇开始窸窸窣窣作响,慢慢开始有了更多的喧嚣,这一切只因为春天来了。
我并不总是把风筝放飞上天,山坡上有电线,偶尔风很小,甚至没有风,在泥土上东奔西跑,到最后鞋上全沾着黄色泥巴,把脚拉得沉沉的。风筝要么拽几下就飘飘摇摇的落下,要么看着看着飞上天了,结果却又要碰到电线,赶紧手忙脚乱的收线,要么,干脆它就躺在地上,怎么跑都像大熊放风筝一样充满挫败感,到最后,只能恨恨的回家刮土去,把风筝扔在一边。
在院子拾掇好脚上的土,脑袋里还在想着风筝,手就一把抓住蝴蝶风筝往马路上跑,祖母在后面叫到,小心车,这个倍胆姑娘(贵州方言:淘气,胆子大的姑娘)!我急急回应,知道了。
风筝铺在马路上,没车的时候就一直拉着线往前跑往前跑,风筝慢慢飞起来了,我一直跑一直跑,不管怎么努力奔跑,它也只有三层楼房那么高。幸好的是,最后,蝴蝶风筝还是飞起来了,没有远远飘在空中隐没成一个点,没有飞到很远的半空来俯视这个小镇。它没有冷眼旁观,而是静静参与。
人们说放风筝是放晦气,那一年,我的晦气应该只有三层楼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