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想跳舞

太过放纵不羁的人,往往容易被这个严肃、正经的社会所不容。我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地活着的最大障碍,就是我太过于自由。

已然忘了第一次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是什么时候。许是头天上高中就在宿舍里毫无顾忌地放声高歌被舍友劝阻,又或者是在地铁站里听见一首好听的歌忍不住随之起舞时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总而言之,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人除了我之外都如此冷静,端庄,这令我感到诧异了。

我生性自由,热爱浪漫,以至于常被人家说成“不入流”“爱发疯”。有时在路上走着,想到开心的事,就会情不自禁地蹦跶两下,或者转几个圈,又有时心血来潮,周末出门给自己来一身复古的打扮,或汉服,或是几个世纪前欧洲贵妇太太们穿的夸张的大摆连衣裙,也不为什么,只是心情使然。我几个走得近的朋友们可是切身体会过我“发疯”的威力:高兴了唱上一嗓子,整个房间就地动山摇起来;兴致来了,就说几个笑话打趣别人,然后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撒腿就跑;一些对我的印象一直是端庄、安静的朋友,有一天会突然看到我从娴静少言无缝切换至毫无形象的搞怪状态,总是要被吓得不轻,对我的认识也经历一个崩塌。

人们总说:枪打出头鸟,我是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最初只是有些微不足道的闲言碎语,到后来便发展成对我的批评: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为什么不能合群一些?为什么就你搞特殊,个性这样鲜明突出?还是安分一些,别整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别在人群中成为“出众”的那一个。

我爱自由,可是也畏人言。我开始努力学习“正常人”的生活方式,凡事收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隐藏于一张扑克脸下,也学着人们口中的正经,再正常不过的打招呼问好,与人谈话相处时永远有着一份心眼。那个自由自在的“疯丫头”被我藏了起来,我终于也入了潮流,和别人是一个模样了。

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快乐

。我有一天回到家,注意到家中无人,正想同从前习惯的一般开口胡唱几句,一张嘴,脑海里一片空白,竟无歌可唱。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受支配到了怎样一种境地。这些人在人前对我指指点点,给我千斤重的舆论压力,迫使我改造自己成为他们喜欢的模样,他们议论完别人,舒了口气,看见了别人的改变,悦了眼目,然后转身离开,留下那人独自在原地遍体鳞伤。

细想想,我们有多少人以他人的口舌定义自己,以这一切的外物——财富、地位、美貌,如果这一切外物尽都毁于一旦,容颜俱毁,家落道中,妻离子散,失去这些外物给我们带来的装饰,我们会多么悲哀地发现自己是如此一无所有。当你失去一切,只剩一颗赤裸裸的灵魂,会多么惊奇地发现自己是如此、如此地一文不值。

人们常说精神层面的东西虚无缥缈,然而这些身外之物才是真正的“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他人的赞赏今日有明日无,况且我们都心知肚明,别人尊崇的是“世界首富张三”“名校博士李四”,而非“张三”“李四”本人。换言之,就算张三李四之外的人拥有这等头衔,也会受到同样的尊崇,那些观众们甚至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就忙着去崇拜下一批“世界首富”“名校博士”。

我并不认为追求别人眼中的“好”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方法,反而觉得这简直就是泯灭个人价值和自我同感的最佳手段——失去了这些外物加成,失去了这些让我认为自己很好的支撑,“我”本人到底算什么?

如果不建立起健康的自我认同感,不去发掘自己“灵魂”当中伟大、与众不同的部分,意识到自己到底真正宝贵在何处,那么如果有一天你落到及其窘困的境地(几乎人人都会遇见)对自我价值的极度迷茫会狠狠地重伤你——失去了地位荣华权力,我!这颗心!这个灵魂!居然什么都不是?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羊群效应对每一个人都是适用的。但是我想请你抛下那些人们约定俗成的“正常”,就几分钟的时间、此刻,试着触碰自己的心,不去想我们一直以来习惯的生活方式和程序,问问自己“我到底想要什么”。答案即使异想天开也无妨:我想当太空人,我想去丛林中成为一个猎人,我想放弃教师、律师、公务员的优厚待遇,去做一个运动员,画家。又或者你的内心深处就是想要赚大钱、干大事,也不必故意回避大众审美,与大多数人志向一致并不能否定你灵魂的特别。

至于我,我想要站在钢丝上俯瞰世界,站在冰面上看看它到底有多坚固,我想要浪迹天涯,云游四方,我想要温暖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去拥把那些没有肩膀可以依偎的人。我需要吃饭、生活,可我并不在乎荣华富贵,也对人人追求的功名利禄、所谓的“别人的认可”不甚感冒,我又能不能听从自己的内心,坦然面对别人的说三道四,自由自在地生活呢。

所以,我的朋友,看清公共守则,注意礼貌秩序,然后,每当你想跳舞,就尽情地跳舞吧,可以在悬崖边一遍遍地回旋跳跃、精彩万分,又或者只是安静地独自一舞,为了我们那伟大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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