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里,妈妈领着我去见了一个男生。她净夸着他的好话。物理竞赛二等奖,学习很不错的。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对着他傻笑。妈妈说,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哥哥了。
那年,我真的很小,小的只知道跟着他到处乱跑。他听音乐,我会去烦他。他打游戏,我会在旁边乱按电脑的键盘。他睡懒觉,我会去掀他被子。那年,我真的很小,他会捉弄我。换牙的时候,他会动不动威胁拔我牙。在我捣乱的时候,会敲我的小脑袋瓜。我觉得我们的关系真的就像亲兄妹一样。但是我不知道,初二正处于叛逆期的他,可能也会痛苦于父亲的重组家庭,可能也会嫉妒我,分走了他爸爸一半的爱,可能也会讨厌,我的出现。
直到有一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好像是为了一件很琐碎的小事,他敲了敲我的脑袋。我承认,那很疼,疼得我的泪水直接就溢了出来。爸爸看见了,他没有维护哥哥,而是责骂了他。他生气了,转身消失在视野里。其实,我不是亲生的,他却是。可是,爸爸保护了我,却数落了他。如果回到那一天,我一定不会再不理解的哭泣,一定不会再任性的惹他,一定不会再仗着自己被宠爱而为所欲为。可是,没有如果。
虽然那件事不了了之,但是某些东西却在我心里生了根。他不喜欢我。他不想要我这个妹妹。那个时候,我是这么想的。我开始慢慢疏远他。等到再懂事一点,我没去看他挣扎的内心,而是只愤怒于自己的被欺负。我没去想过自己处于那样的境地,会有多害怕多难过,我只认准了自己没有被接受。于是,我开始不再跟他打闹。他从家乡过来,我无动于衷。他想像一个大哥哥那样摸摸我的头,我却觉得厌恶。他想跟我聊天,我却边看电视边敷衍。我不知道我这么温和的性格为何对他如此严苛,就好像,我青春期全部的叛逆都撒在了他身上。我不想反省,我也不想改变,因为我坚决的认定,是你先开始讨厌我的。
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长大了。他不再纠结于父母的选择和我的出现。他不再嫉妒于我得到爸爸全心全意的爱护。他开始真正像一个大哥哥那样照顾保护我,没有血缘,只有一辈子的亲情。不管我怎么冷漠,怎么忽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还是一年又一年的关心与照顾。偶尔我会不忍心,偶尔我会问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再宽容一点,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把那归咎于报复还是岁月轻狂,但我知道,我错了。
如今,我慢慢长大了。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不再顾及他的感受,不会再冷冷的对待他。我上大学,他会给我买书。我生日,他会给我买鞋。我想唱歌,他会给我订KTV。我想看电影,他会给我订位子。虽然我还是讨厌他摸我的头,但是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呵斥他。家里电器坏了,第一个就是找他修。仔细想想,真的很惭愧。他这么照顾我,我却从来没为他做过什么。
十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一个家庭想重组起来,并且像平常一样温馨的生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错过,我也错过,他挣扎过,我也难过过。但是,我们不都走过来了吗?我们不都认清了彼此是一辈子的家人吗?不管是爸爸妈妈的相爱,还是我们兄妹情结的磨合,一路伴随着青春期的阵痛,离婚结婚内心的承受,彼此像刺猬一样伤人,但是又是最亲的家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现在,我在外面上大学。平时过年过节,他们三个会出去饱餐一顿。我回家了,爸爸会载着我妈妈和哥哥去大海看日落。哥哥拿了工资发购物卡,会给一家人都买点什么。哥哥周末回家,妈妈会给他做一份美味的晚饭。爸爸天天电话里嘘寒问暖,就怕我在外面不会自己照顾自己。
其实前几天是他的生日,我不知道该送他些什么。十年的情深意重,好像没办法以一份小小的礼物回馈。所以写下这篇文字,让那些恩怨一笔勾销。我希望,他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让他不愁吃不愁穿。我希望,他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感受到爱情的亲密和携手的力量。我希望,不管他遇到任何难以渡过的遭遇,家里都能为他撑起最温暖的港湾。十年岁月,让我们和解。十年岁月,让我们比血缘的纽带更加亲近。十年岁月,让我们四个人,以后的十年一路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