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男孩在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长大了?”,成为父亲的时刻大概是答案之一。“成为父亲”这一刻可能是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也可能出现在养育孩子的某一个瞬间,甚至会出现在孩子成年之后。那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一种人生状态的新启程或者也会是伤痛后的深深领悟。成年意味着心智和身体的成熟,但是事实上好多孩子成年了,从大学毕业后,还没有准备好要走一段“少有人走的路”。
朋友小郑的人生高光时刻在学校,从小乖巧的他是好学生的代表,成绩好又是班干部。困惑时刻在成年后,进入社会,人际关系和职场发展都遇到很多的挑战。特别是在孩子出生后,他没有真正进入父亲的角色。他喜欢孩子,但是常常会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回家里。他爱护妻子,但是常常因为小事挫伤了自尊心而大发雷霆,事后后悔但是不久又会故伎重演。他感到要以家庭为重,工作上的挑战会让他以此为理由退回家里。特别是在孩子进入青春期后,他对孩子管教的更加严厉了。因为内心很紧张,担心孩子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前进,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又有焦虑,他不知道如何和长的自己一样高的孩子交流。因为内在的自我没有发展完成,就很难获得和孩子相处的有效经验。想要改变的一种方式是学习,但是学习需要时间,最后的效果是不确定的。所以小郑想到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管教,立马看得出效果,但是后果是不可控制的。小郑的孩子还比较聪明,考上了重点中学,高一的时候还做了班长,成绩在年级前十。随着学业压力越来越大,就慢慢不能适应班级里竞争的气氛,从尖子班来到了好班,在班级里成绩也开始稳定在中游。看着孩子的表现,小郑试图耐心的和孩子沟通,但好几次都爆发了比较激烈的冲突,还动了手,从此孩子的房门关上了。后来虽然孩子考上了大学,但是和孩子的关系一直是他心中的结,他更担心孩子今后会成为怎样的父亲?这是一个普通人的普通经历,就在你我的身边,隐没在成千上万的父母和孩子之中,他的经历会不会或多或少的触动到你呢?
在《何以为父》的这本书中,作者迈克尔·J.戴蒙德对父子关系进行了长达30余年的研究。他坚定地认为,父亲身份对儿子和父亲彼此的发展都至关重要。父亲会深刻地影响儿子,儿子也会影响父亲。父子关系的发展会跨越某些特定的发展里程碑。他提出了“足够好的父亲”这一概念——一个能够培养自己的情感、全身心投入孩子的内心世界、促进孩子成长的人。他分析了贯穿整个生命周期的父子关系,描绘了父亲的成长阶段(从妻子怀孕开始);追溯了父子关系,从儿子幼年时期的“监护人”阶段,到父亲允许儿子独立和成熟,引导儿子进入成年。而随着父亲的年老,父子相互再次走得更近,死亡成为必须接受的现实。他写作本书的目的是希望帮助男性好好抚育自己的儿子,为读者理解父子关系打下坚实的基础。迈克尔·J.戴蒙德(Michael J.Diamond)是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博士,临床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家。
一个男孩从准备将为成为父亲的时候,就要面对自己和孩子的身份认同问题,自己是谁?什么是父亲的角色?孩子是谁?他会给我带来哪些改变?他需要知道,自己身上那些被社会磨平的东西在哪里,在这一刻是时候捡起来,让自我更加完整。
为了爬到公司的高层,这些男人会认为自己不得不放下,甚至摈弃他们身上柔软的,如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特质。你要有狼性,要盯着自己的猎物,要培植自己的野心,要有竞争性,要自信,要对自己的直线思维能力感到自豪。然而孩子,却不是这般思考的。他们用积木堆高塔的时候,根本不会计较自己花了多长时间;他们愿意听相同的故事,即使一遍又一遍地听;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每天下午五点钟自己一定要“洗澡澡”……
所以一个男人,如果想和自己的孩子建立真正意义上的关系,那么他们就需要意识到:自己得重新发掘、重新获取那部分儿童自我,对,就是他们曾经为了在外面的大世界中获得成功而丢弃掉的自我。为了与自己的孩子在同一个频道,他们需要找到一个后门重新溜回自己的童年,这并不是说要变得幼稚,而是说要学会珍视他们曾经为了追寻成功而抛弃掉的某些特质。如果一个父亲,在孩子这个“神奇”的发展阶段愿意真正地参与进去,那么,他自己曾有的玩耍的心态、好奇心、惊异感、兴奋感,还有冒险精神,全都会复活。——《何以为父》
我们往往做不到,在孩子看来很简单的事,比如开心的玩耍。拿着手机,打着电话,想着事情,三心二意,这是很多孩子眼中的陪伴自己的父亲。因此,正如爸爸可以帮儿子意识到“我可以在变成一个男生的同时仍然和妈妈在一起”这件事情那样,儿子也可以帮他的老爸找回并享受自己的儿童自我。能够找回自己儿童自我的男人,通常又可以体验到一种新的在世间存在的方式,他们在身体层面上会变得更有亲和力。比如,他们会变得可以向其他人表现出自己的依恋,他们在身体上是亲和的,这是一种不带竞争欲的亲和,正如小孩子对他们不熟悉的人一样,也会在身体接触上表现出一种单纯和天真。儿子,也会帮助父亲成为一个更加宽广大气的男人。
我们都有着一个寄托希望的家庭,一份忙碌略显无聊的工作,几个兴趣爱好,还有一个已经积累了灰尘的少年时的梦想,一张似乎永远都无法完成并且在不断加长的人生任务清单。每天的程序化生活和需要不断切换的状态,已经让人疲惫不堪,这时候孩子长大了进入了青春期,问题会进一步复杂起来。
青春期男孩的父亲不只要面对儿子的身份认同问题,青春期和中年期常常重合在一起,而人到中年,很多男人会开始反思一些自从青春期以后就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我儿子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年轻人了,那我又成了谁?这个和我在一起这么久的女人,她都经历了什么?我的生活有意义吗?趁着还有机会,我要做出怎样的改变?”
很多男人直到儿子逼着他们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才会开始正视自己的中年危机。乔来见我的时候,他16岁的儿子亚当正让他闹心得不得了,可以说处处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难堪”。乔告诉我,他和亚当一直以来都很亲密,但是现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对亚当的校园生活和他刚交的女朋友一无所知。每次他想问问儿子情况的时候,儿子都会正颜厉色告诉他一切都很好,“而且不管怎样,这些都是我的隐私,所以不要问了!”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关上自己的卧室门。
“你这个被宠坏的小屁孩!”有一次乔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冲着亚当吼道,“我是你爹!我有权利知道你的事!”“我看你只不过是一个离了老婆孩子就不知道该怎么活的叽叽歪歪的小男人!”亚当隔着卧室门回吼道,“你都没有自己的生活,你的整个生命都围着我打转。你现在是不是要为自己找几个朋友,过上属于你自己的日子了?”——《何以为父》
“砰的一声关上自己的卧室门”,如果此时父亲也关上了沟通的心门,情况就糟了。孩子是在提醒我们要有新的身份认同,那就去发现自己的生活,并去掌控它,给孩子一个好的榜样。在这个过程中的某个时刻,你会想到自己的经历,孩子在抗拒你的时候,你会想到自己年轻时对父亲说的叛逆话语,孩子对学校要求的不重视,也会让你回忆起自己某次不交作业的情形。孩子和你好像啊,他是以前的你,你会是今后他成为的哪个人吗?所以,青春期孩子的父亲应该脱离和孩子的纠缠,重新拾起自己的爱好,努力工作,真实的面对自己的人生危机,承认孩子会远离自己,“打败”自己的现实,支持而非破坏孩子的分离需要。在书中,作者描绘了一个生活案例:
我的同事保罗,有一次我陪他一起去看他儿子马克的足球赛。15岁的马克在场边和队友一起热身的时候,保罗开始跟我回忆起他和儿子的过往:儿子第一次踢球是他教的,父子俩以前每个傍晚和周末都会在一起练球。但是时光荏苒,今时今日的马克已经不再想跟父亲一起练球了,保罗辛酸地说道:“他是因为我才爱上运动的,他的运动能力也是遗传了我的,但是现在我除了做开车送他踢比赛的车夫以外,什么也不是。”就在这时,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声,马克进球了!刚刚还陷人痛苦回忆的保罗马上开始鼓掌,他笑着给儿子竖起了大拇指。但是呢,马克只是冲他点了下头就跑到教练和队友那边去和大家拥抱了。换作几年前,保罗一定会疯狂地为儿子欢呼,但是他知道:如果现在他情绪还是那么激动,马克是会感到难堪的。所以,允许马克和他自己的朋友,而非和他的父亲庆祝进球,保罗实际上就是在照顾儿子的需要--他因此要节制自己的需要。通过这种照顾和节制,保罗等于就是在给儿子“放行”,允许他把自己体验为一个独立于自己原生家庭的、有能力的个体。这个个体可以从家庭外的世界中越来越多地收获到支持、安慰和激励,而非只能寄望于父母的评价。——《何以为父》
作为父亲需要终身成长,他和孩子就像相连又独立的两座大山,看着各自的成长,相互影响又彼此祝福。我们必须承认自己的不足和遗憾,珍视和孩子链接的缘分,给与他们勇气和自信,让他们飞往自己的山。而在反思自己生命中那些被挫败的梦想,以及其他让人失望的部分,也让每个男孩“成为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