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满洲国的时候,汤原县王玻璃屯住着一户叫赵鸿桥的农户。汤原县是抗联六军的诞生地,很多人都参加了抗日组织,赵鸿桥也参加了抗日组织,给抗联六军当秘密交通员。
1938年,发生了“315”大逮捕事件,抗联地下组织遭到破坏,山里的密营被捣毁,很多同志被逮捕枪杀。聚集在下江的各路抗日联军被迫踏上了漫漫的西征之路,穿越人迹罕至的小兴安岭,到敌人统治相对薄弱的松嫩平原开辟跟据地。
1939年的一天,六军军长戴洪宾来到王玻璃屯,找到赵鸿桥,交给他两个沉甸甸的陶瓷罐子,说:“我要去西荒(松嫩平原旧称西荒)了,这两罐子装的是金条、大洋和烟土,是抗联的经费。你把它藏起来,日后我来取。我要是没了,也得派人来取。”
戴军长和赵鸿桥把两个罐子埋在了王玻璃屯后岗上,随后就带着几名警卫员走了。眼见得抗联大部队一批批都走了,赵鸿桥心里难过,说啥也要跟戴军长走。戴军长说,你不能走,你得给我看着东西啊。赵鸿桥说,那我送送你吧。他们骑马走到了南柈子场。戴军长说:老七,你回去吧。赵鸿桥说,我送你过江吧。就这样,一直把戴军长送过了松花江,送到了依兰围垦河圈河那儿,才依依不舍地和军长分手,自己骑马回到了王玻璃屯。
下江地区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热潮,被日伪军凶残地镇压下去了,老百姓都被赶到“人圈”集团部落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地狱般生活。长夜漫漫盼天明,娘盼孩儿妻盼郎,老区人民日夜盼望着远征的亲人早日打败日本鬼子回到故乡。
1945年8月,苏联红军占领了佳木斯,鬼子汉奸望风而逃,东北光复了,王玻璃屯老百姓和全县人民一道兴高采烈欢庆解放。
深秋里的一天,一辆苏联红军的卡车开进了王玻璃屯,开车的是个老毛子,车上站着的都是全副武装的三江人民自治军战士。卡车停在了屯子中央,舵楼里下来了一个佩戴手枪的军官,这人正是当年的抗联六军军长戴洪宾,此时他已经是三江人民自治军的副司令员了。
戴洪宾下车以后和人打听赵鸿桥,屯里人说搬走了。戴洪宾问他家里还有啥人在屯子里,就有人去找来了他的老弟弟赵老疙瘩。戴洪宾见到赵老疙瘩厉声问:赵老七那去了,你给我说实话,赶紧给我找出来。说着就把枪掏了出来,给赵老疙瘩顶上了。估计戴洪宾是急眼了,以为赵鸿桥把金子拿了逃跑了呢。赵老疙瘩赶紧说,我七哥家搬汤原街里了,他在城东窑地纺精子(把麻纺成麻绳,用来缝制凉晒砖坯子的草苫子。纺麻绳就称为纺精子)呢,我带你们去找。
一行人乘卡车到了东窑地找到赵鸿桥。戴洪宾一抱拳:老七,你还活着呢,好啊!赵鸿桥就哭了,说军长你可回来了。戴洪宾说,咱的货还在吗?赵鸿桥说在,好好埋着呢。
随后,他们又回了王玻璃屯,找大地主霍守金家出的大车,奔后岗去了。到了山上赵鸿桥和戴洪宾说:东西是咱俩埋的,你去找吧。戴洪宾东瞅西望半天没找到。赵鸿桥说,我年年上这打柴火,就怕把地方忘了。说着就往埋罐子的地方走,他刚走几步戴洪宾就想起来了,说我知道了,就埋在这了。说着就站到了埋东西的地方。几个战士拿锹开挖,一会儿就把两罐子挖出来了。戴洪宾把一罐子金子到出来,用红布包起来,装在蓝条杠的麻袋里,放到车上。说,走吧,去你家看看嫂子。
卡车开到赵家,那时赵鸿桥家在汤原街里,在王家店旁边有个小房。戴洪宾见过赵鸿桥的老婆,把那罐子大烟土和装金子的空罐子放在他家,就回佳木斯了,赵鸿桥也跟着戴军长去了。卡车开到莲江口老火车站,从佳木斯方向开来一列火车,就一个火车头挂着一节车箱。他们上了火车,去了佳木斯。在佳木斯,戴洪宾给赵鸿桥13块大洋,说,你拴车栓马过日子吧。又给他一个马牌撸子,二十发子弹。过了几天,赵鸿桥回来了,坐火车回来的,还是就一个火车头,带一节车箱。火车一直开到汤原县东边,他下了火车,从东门外走回了家。
后来,赵鸿桥在汤原县当了中心街街长,他有个儿子叫赵喜德。那两个瓷罐子赵家一直珍藏着,罐子白色,印着松针叶,底下有日本字,是日本国产的。赵喜德说:1956年汤原发大水,江水顺着沟叉到灌,危胁了绥佳线铁路的安全。我爹在小白桥防汛时喝醉了酒,掉水里淹死了。县里念其是老抗联,给定了个因公殉职,家里照顾的也挺好。我娘临死嘱咐我,那两个瓷罐子你好好放着,那是你爹给抗联做事的物件,留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