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按:
这是一本悬疑小说,开始于青春期的问题少年少女。青春期没有谁不犯错,但有些错误仿佛无法弥补。只能让Y,去意味着无法挽救的昨天。
70年代的美国,校园中已经找得到大麻,酒精甚至性侵的影子。仿佛给青春留下一记记火辣辣的耳光,疼痛、鲜亮。回忆的昨天有些不堪,可是人生还在继续,不管身在天堂地狱还是人间。
以下为原汁原味的译文,读者可以从还原的场景中走入他们的青春。
第一章 那个贼 1979年1月
第一节
艾瑞斯站在学校办公室的柜台前,手里拿着拘禁单,期待着卢卡斯先生盖手章,这是的规定之外的规定。自去年秋天她在利特尔学院入学以来,只见过他两次。第一次,她被告发翘体育课。第二次,又被告发她在自习室外抽烟。学校有专门给学生设置的抽烟区,可她辩解说那个吸烟区在校园的另一端,两节课之间根本来不及去。那些禁令被她置若罔闻。这次是一月初,她又被告发违反了学校的着装规定。
她倒是认为区区一张拘禁单对她立足新学校没有什么影响。低年级的学生要求穿制服,而高年级学生可以自行着装,但要得体。于是艾瑞斯就这样解读得体了:不穿短裙或过膝裙,不穿背心,不穿短裤,不穿印有标语的T恤,不穿露内裤的衣服,不穿人字拖或马丁靴。她这么理解,也就这么执行了。不过,她想穿其它想穿的衣服,也一样找得到理由。利特尔学院规定着装还有其他的用意。学校管理者认为,穿着意味着表现低调、尊重和传统,这很重要。
那天早上她穿了一件齐脚踝的红色天鹅绒连衣裙,领子褶边、长袖,搭配黑色紧身衣以及高帮红色网球鞋。她的头发又长又厚,由于用的是盒装染料混合调色,她的头发颜色介于赤褐色和火红色之间。两个银色的大发夹卡夹住了额前的乱发。她的每只手腕都戴着一只宽大的皮质手镯,上面镶嵌着黄铜和银色的钉子头。结果这些统统不可以。去他妹的。
学校秘书马尔科姆夫人点了下头,她熟知艾瑞斯的种种行径,但显然,她屑被这个九年级问题学生的古怪举动打断工作。她忙着给老师们的信箱分发信件。一名叫波比的学生志愿者正在分类打包。
艾瑞斯是利特尔学院的新生,这所圣特蕾莎私立学校坐落在霍顿峡谷,这所学校有点假正经,这一点让她有点恐惧。她之所以能在利特尔这样的私立学校上学,是因为她父亲在这里教高等数学和曲棍球。要不是她父亲的工作,她的父母永远也负担不起每年两万美元的学费。
她就读的上一所高中是底特律的一所“混合”社区学校,那里充斥着毒品,痞子与破坏力,某种程度上,她时不时的坏情绪也是从在那里养成的。尽管她抗议,还是被父母从密西根突然转到了西海岸。加利福尼亚让人失望透了。她期待的冲浪、服用兴奋剂或是自由自在,全都不存在。利特尔学院简直是教条至上。从幼儿园到高三,在校生一共才三百人,师生比1比9。这里对学生的期望值很高,不过大多数学生都应付自如。他们怎么能应付不好?这些富二代,父母给的都是最好的,出国旅游、无上限制的衣服预算、私人网球和剑术课,还有每周一次的心理医生,最后这项也是为防止这些笨蛋们因为收到大众车而不是心仪的宝马车而心情失落。大傻叉们。她的父母经常忧虑她在私立学校的出勤率,常常强调父母的压力想让她顺从,也常常强调物质主义的危险性。
班主任看了一眼她装扮,警告她必须回家换掉。她告诉卢比奥女士她没有车,班主任说她可以乘公交。可以,个鬼!艾瑞斯压根就不知道公交车的行程,怎么办?跟其他学生不同,艾瑞斯以前不住在这个傲慢而古老的霍顿峡谷。从密西根搬到加利福尼亚本来就是件大事,这里的房价高的吓人。他们的父母在上东区贷款买了一个破旧的房子,于是他们沦为了房奴。艾瑞斯是独生女,她的父母一开始并不打算要孩子,他们时不时拿这个提醒她。她的母亲在25岁时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准备去做结扎手术,结果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丈夫和妻子为是否终止妊娠而纠结,最后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艾瑞斯还常常听到的是,她的父母为他们的教育方式感到自豪,他们培养女孩子独立性,自己跟自己玩就好,需求很少。
她的妈妈有政治学学位,目前在圣特瑞莎城市学院兼职任教。她每周花两个下午在一家堕胎诊所做义工,她认为自己有责任去拥护女性生育权利,倡导女性管理好自己的身体,并劝说女性可以有一个开放的思想去选择到底要不要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背上只能接受的包袱。
与此同时,目睹了霍顿峡谷的复杂,艾瑞斯被强迫过着这样窘迫的生活。家庭生活里,她的父母杂乱无章,他们认为不整洁和高智商是相关联的。艾瑞斯不记得他们三个最后一次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盘子被丢在水槽里,她父母都懒得洗。集尘器和吸尘器之类的也没人用。衣服也没人洗。如果有人打破这一惯常洗了衣服,那么烘干之后就会被堆在客厅的沙发上,直到穿时才被翻出来。艾瑞斯自己整理自己的屋子。她的父母觉得像他们这样的低产阶级还要雇人简直是自我剥削,所以这些杂活还是不要做了。他的父母还致力于男女平等的观念,这就催生了一场无言的斗争,看谁能迫使对方屈服并收拾残局。艾瑞斯的屋子是家里唯一整洁的,她花了好多空闲时间让自己的屋子从混乱中隔离出来。
卢卡斯先生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示意她进来。他是一个帅气、低调、不严格而又有能力的人。他的头发是加州沙滩的颜色,脸上的皱纹很平整。他身材修长,穿着开司米背心和衬衫,袖子卷了起来。他把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手指在头顶上方交插着。“卢比奥夫人认为你的着装不合宜,”他评论道“你看起来就像是要去参加文艺复兴集会。
“管他像什么,”她答道。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被关禁闭了。我理解不了你的这种反抗方式。”
“我只做错了两次,怎么就成方式了?”
“算上今天,已经第三次了。你在这里要学会不对抗学校的权威。不知道你能不能感谢这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特么才不在乎呢,”她说,“我所有的朋友都回到了底特律。恕我直言,卢卡斯先生,利特尔学院糟透了。”
她看到卢卡斯先生打算无视她的粗口,可能认为这和她别的问题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吧。 “我看了你的记录。你在上一所学校做得很好。而在这里,你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与学校权威对抗的行径上。你想念你的朋友,我能理解。我也知道在加利福尼亚生活不容易,但你如果继续这样,只会伤害自己。明白吗?”
“那怎么办?记过三次就开除?”
他笑了。“我们不会轻易放弃的。无论喜欢与否,你还要在这儿度过三年时光。我们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里过得愉快而充实。你可以做到吗?”
“也许吧。”她思考了一阵后回答。
因为某些原因,她被他善意的话刺痛。他的关心看起来是真诚的,而这让她感觉更糟。她不想合群,也不想去接受,她只想回到底特律,她知道那里才能接受真实的她。那一刻,艾瑞斯忽然意识到她违背了自己的小诡计。她的小诡计是让自己看起来很惨,然后准备一大段说辞去解释她的违规行为,当然这些说辞有真有假。想这么做要点是用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来活跃气氛,至少要道歉两次,才能让根本不在乎你的人觉得真诚。无论如何,不作抵抗这种方法在过去对她来说行之有效。反抗只会火上浇油,让说教来的更猛烈,助长这些成年人更加武断。
她低声嘀咕,“我的衣服怎么办?我没有车,所以没法回家换。”
“我可以帮忙。你住在哪里?”
“上东区”。
“等一下。”
他从桌边站起来,走到学校办公室的门口,打开门,把头探了出去。“马克姆夫人,能否帮个忙,把波比借我半个小时?艾瑞斯需要搭车回家,到上东区来回,最多30分钟。”
“当然可以,如果艾瑞斯觉得没问题的话。”
“当然没问题,我很愿意。”
艾瑞斯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波比是利特尔学院里最受欢迎的女孩之一,这种差异让艾瑞斯几乎没跟她说过话。想想一起走到车旁要十分钟就已经够让她紧张的了,更别说30分钟的独处了。一到停车场,波比就转身对她一笑。“好酷的想法。我要是能有你的勇气就好了。”
他们俩坐到波比的雷鸟车里,艾瑞斯一关上车门,就从包里拿出一盒装满卷烟的烟盒,在这方面,她是个内行。艾瑞斯问:“抽吗?”
“哦,太特么好了。”波比说。
事情发生在一月,从那以后两人形影不离。艾瑞斯成了波比的行为偶像。
每天下午他们都去波比家,表面上是去学习,实际上是去吸大麻喝波比父母的藏酒。艾瑞斯是一个调鸡尾酒的天才,她可以利用一切她能找到的原料。最近的新作被她称作“火焰投射器”,调入了咖啡酒,香蕉味酒,薄荷味酒和朗姆酒。波比的父母不喝朗姆酒,那瓶存货是留着给客人备用的。波比的父亲是胸外科医生,母亲是医院管理人员,也就是说两个人每天在医院的时间更长,绯闻也更多。波比的两个姐姐已经大学毕业。一个现在在医学院工作,另一个在一家制药公司工作。整个家庭地位显赫并且成就颇高。波比这个婴儿,啧啧---- 对这个家庭来说,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在波比的妈妈认为她早已从尿布、长牙、儿科医生、家庭教师协会会议和足球训练中解脱出来后,波比降临到这个家。艾瑞斯和波比的共同之处仿佛她们都来自于外星球。他们好像被UFO寄存在地球,让困惑的地球人竭尽所能的抚养她们。
大多数时间,都是两个姑娘的两人时间,她们会点外卖披萨或其他能用信用卡支付的东西送到波比家,好在波比会开车,她经常晚上十点把艾瑞斯送回家。艾瑞斯的父母从未有过反对,可能觉得艾瑞斯有个朋友很好,她更愿意好朋友的陪伴,而不是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