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故在新加坡耽搁了数日,我回到家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寄信。
寄什么信?寄圣诞卡,给在日本及英国的朋友与老师寄的——这是每年必做事项,可不能漏了。
我从2011年开始了寄圣诞卡的习惯。还记得,那年我报读了学院的日文课。事有凑巧,当时有日本高中生来马修学旅行,其中一天的行程是参观我就读的学院。于是,院方便安排我们这些日文课学生与他们交流。当时我与其中一名女高中生梨纱子相谈甚欢,于是各自留了联络方式。直到她回日本,我们开始电邮联系。
电邮往来之余,12月的时候,我便做了圣诞卡给她寄了。她收到了便给我寄来一张新年贺卡。每次,我们在卡上互相感谢对方给自己的关照,请对方明年也多多指教。
日本的卡片非常精致,与之相比显得我的手工卡片简陋粗糙,相形见绌。我朋友总嫌弃我几岁的人了这什么年代了还做什么手工,梨纱子却总是说我的手工卡片非常可爱,收到了非常感动,每次看都觉得好高兴。这是日本人的手作情结,还是出于礼貌与温柔的赞美我不知道,但每次看她给我寄来的卡片这么写,我内心便温柔牵动。
还有我远在英国的老师也是。2012年我在英国时他对我甚是关照,当我们俩聊起我打算数年后再回英国攻读硕士时他还建议我选择他毕业的大学,说可以学到更多更多,比跟着他还学得多。我回国后常感念他对我的照顾,于是也每年给他寄圣诞卡,还有生日卡。
老师工作繁忙,甚少与我联系。然而,他收到卡片后偶尔会用脸书联络我,告诉我收到我的卡片他很高兴——只要看到他这么说,我也就满心欢喜。
有一次,我给他做了生日卡。他真的很喜欢,收到了特意告诉我他会把那张卡片放在家中餐桌旁的展示台上,并引以为傲。其实我的手工真的不怎么样,那张卡像小学生做的。然而,我看他字里行间似乎真的很高兴,句句结尾还用了许多感叹号。事后,不认识的学妹还特别从脸书找到了我,跟我说老师特意向他们展示了我给他做的那张生日卡。试想谁的心还坚硬得起来?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温柔。
后来也就是这两三年过得比较忙碌,我真的已经找不到空档给他们做卡片。于是,我改到精品店选购卡片。商业卡片精致,有的还可以当成立体摆设。我选购卡片,只要选择没有中文字的就好,空白的更好。没办法,卡片是买来的,但祝福一定得是手写的。这是我的执拗。
直到去年遭遇车祸,我的右手暂时失去功能。那时候我乖乖地做复健,右手终于恢复基本功能,但做不了细活,把字写得好丑。我还来不及把字练好却又到了寄圣诞卡的时候,这该怎么办呢?最后,我找了电脑中与我手写字较相近的字体,把要写的祝福内容及邮寄地址打印出来。然后,我将之与卡片还有拆开的信封放在透光临摹板上,一笔一划地慢慢临摹,写好了再把信封粘成原本的模样,放进卡片准备寄出。
今年练字略有小成,虽然字还是写得不理想,但我已不需要临摹写字。于是,买了卡片写了祝福,我到邮局把信寄了出去。我掐指算了算天数,心中暗想这次他们收到圣诞卡的时候,应该元旦了吧。然而,那又怎样?
手工卡片商业卡片有什么关系呢?早收到晚收到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我不甘距离成为浇熄彼此情谊的第一桶冷水,但愿人长久,天涯共此时——只要你我躯体肉身都还活在人间,我就每年给你们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