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时间很慢,消息很少,只知道看看漫画聊聊天,为初恋掉几滴眼泪,最担心的不过是考试成绩。成年人的世界应该很精彩吧,每个小孩都这样跟自己说。一觉醒来,原来工作很累,压力很大,有泪只能憋在心里。在精神欠佳,健康告急,身体不受控地倒下的那一刻,会有什么东西是最后的防线,隔开人和死亡之间的距离吗?
也许身边正巧有会心脏复苏的好心人,运气再好一点会有AED,但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不甘心地就此离开。只在书本上见过癌症,感冒一年才一次,隔三差五还去爬山健身的年轻人怎么会死掉呢?这个问题只能留到天堂去问上帝,然而我严重怀疑到底有没有天堂这回事。
最伤感的不是死亡本身,是抱憾而死,是本应挽救却任凭流逝的生命。大型体育活动的现场,省级卫视的平台没有急救设备和人员保障,所有人麻木地996,为永无止境的名利奔跑。随意地对待安全,便没有安全,就像随意地糟蹋身体便会失去健康。如果有慎重的规划布置,精准的细节安排,无处不在的AED,专业的救护团队,本不会发生这个悲剧。
高先生去世后的两天里,舆论的血雨腥风超出预料。节目组推卸责任,毫无歉疚;各路艺人转移焦点,维护私利;而很多人仅仅用一句戏子而已关我屁事作为评论。这些反应都是比他的死更让我惋惜和愤怒的,如果因工作的失误造成一个35岁的青年无人问津地离世,便应该道歉追责,事无巨细地完善每个环节;如果听到一个35岁的青年不在了,每个陌生人都应该发出一声叹息。
我可以不苟言笑,只盼望内心如白沙般细腻柔软;我愿意对任何事宽容忍耐,却必须对涉及安全的任何细节严肃认真。可是人们却常常弄反,和每个人谈笑风生,却冷漠无情,对小节斤斤计较,却对生命大而化之。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内心坚如磐石,再也没有比这更酸楚的对比了。
那些曾经爆炸的工厂,倒塌的房屋,透水的煤矿,意外的车祸;那些在地铁站台,公司工位上倒下的人们以及高先生,最终都剑指一个源头:对生命的关怀。人们在草坪上竖起”请照顾它们”的牌子,为流浪狗遮风挡雨,惟独少了对同类的共情。
彩虹一般的沥川消失了,我很难过。非关爱情,不是追星,只为美好早逝而扼腕。他温柔地对待一切,却换来残酷的结局。而更多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同样不甘地闭上双眼,这样的事情是否已经太多?
曾经坐过从首尔机场出发的长途大巴,一排两人的皮质沙发座位,可以放至半平面的腿部靠板,恰好合适的空调温度,崭新的灭火器,急救包。人们坐下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系好安全带,顺便抬头看一下紧急破窗装置。路程到一半时,突然发现司机一只手举起,在做各种动作,仔细观察一会,原来是调度人员远程发出指令,以观察司机是否清醒,能够准确无误地完成动作。看着他不慌不忙地做着手势,间或回答问题,一阵温暖涌来。这温暖就是安全感,只可惜最终是国外的月亮,并不属于我。
终有一天,我们的月光可以更温暖吧,从每个人发自内心的重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