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年味”

姥姥家的客厅有个大灯 用玻璃罩着 四周为了一圈小灯 亮起来 晶莹剔透的 还不刺眼 特别好看 每逢过年那阵子 爸爸都要站在小木凳上把它卸下来 然后我们用抹布仔仔细细地擦个干净
记着我小学那会 每次放寒假 老师都要布置一篇关于过年的作文 我总是会写得很正式 洋洋洒洒地三页稿纸 总离不了擦大灯这事 当时自己还很骄傲 虽然只是因为它被我擦得很漂亮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 离春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 大街小巷就开始张灯结彩了 每次我们都会去逛光复路 那里一整条大街 都是卖年货的 灯笼 春联 福字 年画 葫芦 气球 大大的购物袋里好像买来了满满的幸福 选春联的时候 妈妈会让我去选 当时还不过六岁的我 总是记不住春联要从右往左读 妈妈就用手指着字 挨个教我读一遍 哪个更顺口 我就选哪个 贴春联的时候更认真了 怕粘不住 我总是会用半个胶带 姥姥还会微微皱眉说我浪费
快除夕时 远在北京的姐姐一家就会回来 通常 爸爸和大姨夫去接站 我们大家就在姥姥家里等着 每次回家 都会满屋子笑声和拜年声 他们总是会送很多年货 姥姥看见连忙笑笑推辞 说 回来就回来呗 还带这么多东西 沉不沉啊 但过后也会收下 一一拆开来看 和二姨妈坐在小屋里 聊得好不热闹
往年的除夕 中午我们会回去爷爷奶奶家里 我和表妹很少见面 几乎每次都是过年才聚在一起 我们一起拜年 收红包 看动画片 一起抢黄桃味的果冻 一起躲在窗帘后面晒太阳过家家 有一次还弄掉了上面挂的灯笼 我们也一起给布娃娃起名字 一起吃奶奶包的饺子 还会用扑克上的数字出算数题 爷爷奶奶就坐在沙发上看我俩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玩得满脸通红 有时候累了 就会吃巧克力味的雪糕 盘腿坐在床上 两人相视而笑
等到傍晚 就会回到姥姥家 这里聚了好几口人 大家在厨房里 忙得不亦乐乎 跳跃的火光总是会在墙上倒映出姥姥纤小的身影 大家都说她这么大年纪 别忙活了 她却边顾着炒菜 边摆摆手招呼我们快去看电视去 于是也只好无奈应声 另一旁 更是热闹 舅姥拌馅儿 大姨擀皮儿 二姨和面 妈妈包饺子 我就在旁边看着 有时候自己也会包几个歪歪扭扭的小饺子 不过肯定就是出锅后碎了的那几个 有时候我看腻了 就会要来一小块面 自己跑到屋里玩半天
春晚快开始的时候 就会摆满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饺子和菜 十几个人团坐在一起 举杯共祝新年 姥姥会拿出事先准备了的红色稿纸 特别大声地念着 祝福我们晚辈新年快乐 然后大家一起鼓掌 连说着好 互相敬酒 道着吉祥的话语
饭后 沙发都会挤得满满的 舅姥爷喜欢看电视 但他耳背 所以电视开得很大声 爸爸他们在桌子上铺了张布 头顶就是那个锃亮的大灯 围坐在一起 玩着斗地主 我们则在隔壁 趴在床上玩扑克打娘娘 时而就会传出“俩二 要吗”“我出龙”“嘿 我是大家 给贡给贡”的欢笑声 我乐在其中 感受到家的声音 对 就是家的声音 特别温暖的声音
十一点 我望着挂钟 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么晚还没睡 心里偷偷地窃喜 又满是惊讶
大姨夫提议去后院放鞭炮 于是一行人裹得像个粽子 下楼正遇多年邻居 大家便一起点上鞭炮 捂起耳朵 姥姥她们在楼上看着 隔着几层楼的距离 却好像隔不住那种兴奋
鞭炮窜上天 没等看清楚它的模样 就在天上炸开了五颜六色的花 四处都是鞭炮声 浓浓的年味 让人满心欢喜 爸爸给了我几根烟花 我在空中来回转着它们 听呲喇呲喇的声音 只记得小小的我 望着它们咧嘴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有些时候 我会站在阳台上 看大院里各种鞭炮窜上天 听噼啪响声 就伫足在那一直看着 直到妈妈招呼我吃年夜饭
年夜饭可是年三十的重头戏 各种好吃的菜肴通通上桌 一拨吃罢 又是一拨
记忆里的“过年” 总是充满很多幸福的声音 一家人团聚干杯的声音 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的声音 包饺子剁馅儿的声音 用翻盖的三星手机录视频的声音 春晚里本山大叔的声音 家里的座机不断打来拜年电话的声音 新年倒数时大家一起说着“过年好”的声音 睡觉时伴着鞭炮隆隆的声音 这都是家的声音啊 都是记忆里抹不去的声音啊 它们藏在我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弥足珍贵
可是前年 还是去年来着 姥姥家的那个大灯老了 边上罩着的玻璃开始染上一层暗灰 怎么擦都擦不掉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 它就被换下来了 我看着新换上的灯 比那个大灯亮很多 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过了这个年 我就十五岁了
今年过年前的时候 街上很少有放恭喜发财的歌了 一切都平平常常 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分别
同样 我也没去光复路买年货 今年的年货很少 对联也是在网上买的
除夕的时候 姐姐一家也没有回来 家里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好像少了浓浓的北京味的口音吧
去爷爷家的时候 更有种难以言说的莫名伤感了 大娘和妹妹很久没有回这边城市了 我已经连续四五年都没再见过妹妹 而奶奶去年过世了 家里只剩下了经常住院 经常手术 身患癌症自己却不知情的爷爷一人 不过照例 进屋还是很大声地拜了年 爷爷笑着 慢慢站起来 递给我红包 说 我大孙女最好了 我像往年一样 说谢谢爷爷 新年快乐 然后一家人去饭店吃饺子 就是每年几乎都会去的那家饭店 回到家 电视里放着春晚幕后 我望着曾经和妹妹在一起玩过家家的窗帘 望着曾经奶奶为我们擀皮儿包饺子 做酸菜汤的厨房 太多的话 却只汇聚成对爷爷的祈祷和祝福
姥姥家今年有九个人 大家是在饭店吃了顿饕餮盛宴的 姥姥往年的讲话 也是在饭店举行了 虽然那种过年的气氛少了点 但毕竟大家还能够坐在一起 吃饭喝酒 谈天说地
回家以后 并非三三两两的打扑克 看电视 聊天 而是人手一部手机 在群里乐此不疲的抢着红包 忙着咻咻咻和摇一摇 姥姥在小屋里念佛 我们时不时会过去陪她聊聊天 听她讲有因才有果的佛法 也会和她讲好玩的趣事 这时 她就会很开心的笑
过年的守岁 好像也并非什么稀奇事儿了 像我 几乎每天都熬夜到凌晨 小时候看起来神奇的十一点 变得再平常普通不过了
至于放鞭炮 由于雾霾愈加严重 很少会听见鞭炮声了 偶尔传来的一两声 都会让人觉得兴奋不已 但它的随即消失 也就变得过于寻常
看网上有句流行的段子 “不是年味变淡了 而是我们长大了” 或许是吧 年味 依旧还在 这世界上 依旧有很多很多值得我们开心得大笑的事情 只是 我们不再是当年的我们 我们都长大了 其实仔细想一想 今年的年味 还是挺浓的呢
虽然除夕前半个月街上依旧平常 可是前夕的那几天 不也是繁花似锦 灯笼簇拥的啊 街上依旧有很多像“你最红”这样的拜年歌 依旧像以前一样喜庆 这难道不是年味吗
虽然年货很少 可是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 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啊 一边吃着年夜饭 一边和北京的亲人视频通话 这难道不是年味吗 听爸爸说 二姨妈初四就会回来了 到时候 大家就又能够团圆了 又能够听见用北京口音说过年好的声音了
虽然奶奶不在了 大娘和妹妹也逐渐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可是 爷爷依旧会和我们去吃那家经常光顾的饭店啊 依旧会笑着给我发厚厚的红包啊 只要心中有家 家一直都在 永远都是我们最好的家
虽然不能自己动手做饭包饺子了 可是香喷喷的年夜饭还在啊 大家依旧可以围着那张桌子吃饭 说笑 时而看看春晚 这难道不是年味吗
虽然不能放鞭炮了 可是偶尔刷刷微博 看网友们一起吐槽春晚 一起猜魔术的原理 不也是很有趣吗 若不是过年 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吐槽春晚呢 这难道不是年味吗
年味 过年的味道 其实 还原最朴素真实的年味 它就是家的味道啊 就是和家人在一起幸福的味道啊 还有什么 能比家人团圆 更幸福的事情了呢
街上的满眼红色 好像能够绵延着整个小城的温暖 年味似乎是没有往年浓稠 不过听着那些有广告掺在其中 嘈杂的新年快乐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 却如同一支 祭奠旧岁 迎接新年的美好骊歌
“人到了一定年纪 就会突然长大”
这小城中的人们啊 都是新年里 最最平凡 却最最温暖的存在 年味还在 我们的心 还在

文/lucy

初三党 唯一怪癖就是炒鸡热爱空格 不喜欢用标点符号 hhhh 第一次写这个 还有一丢丢兴奋 (๑•̀ω•́๑) 本小公举的新浪微博 @luuuu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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