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是今年立秋后的头一天,气温有些低了,风开始有了寒冷的味道了,雨呢,开始变换了身姿,变得轻柔寒冷起来。与二三友约在了老北川城外,山尖上的云雾随风飘着,羌寨里也见不了几个人,其实北川的人也不多。正所谓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也许是见了这份世人不愿的回忆,也许是有个人正独自踱步,无人相陪。本是一场简单的行走,却引来了自己无故的怀旧,当年的一幕幕竟然让我像这天般冷雨绵绵,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最是不相忆,无故又重提。
并不是到了512了,所以才值得怀念,而是昔时的种种,开始了变迁。曾经的国难之地,早已变成了又一个景点。到了11点左右,人逐渐多了起来,四处飘来的口音,竟是那样的生疏,小孩慵懒的作揖,一些大人们围着墓碑合影,一些老头卖着地震的声音,也许是人们早已忘记了伤痛,也许是512又变成了一个赚钱的幌子,这些都不重要了,雾依旧飘着,雨还是有一年四季。
7年,也许是一辈子,很多东西都会忘记,我们的同桌,我们的朋友,我们的老师,我们的兄弟姊妹。所谓感情要如何经得起时间的推敲,经得起变迁的心。不管洪水来过几次,游人走了几波,废墟还是那个废墟,只是人的心情却变了,掉泪的人变了。人们似乎并不关心罹难者,而是关心此处剩余的利益。
想起我们从教室跑到楼下,又跑回教室的那些画面。看见倾倒的人群,默默伸手的场面;看见山裂了几条缝;看见废墟中,铁青色的脸;看见操场上,并排的尸体;看见夜晚的雨滴落在脸上;看见同学们无助的表情,倒塌的礼堂,发国难财的人们,可爱的老师,卑劣的老师,抢了各种药的人。还有那囤了几个月的方便面,停了几个月的电,睡了多久的帐篷,跳了多久的板房课间操。还有未曾牵到的手,还有未曾抚摸过的脸,他们都消失了,在512突变的阳光下,消失在了静谧的风中。512,唯一留下的只有我那本破旧的笔记本,上面写满的是我的梦想和回忆,中学写的诗歌、小说,果然还是那么幼稚,那么无聊,勉强的压着韵,勉强的勾勒着悲伤的故事情节,写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过往,投着那些没有方向的稿子。7年了,我的那份日记,我至今还记得,是512那天早上写的,叫做《生命倒计时》,上面用红笔画着5月12日 天气晴 转阴 。
那些年,每当谈起512的时候,我们似乎都在感叹,都在怀念。有的人死了,被埋在万人坑中,有的人死了,被沉在安昌江里。九顶山,马鞍山,圣灯山,唐家山,到底,摇动过几次,我未成知晓,也不得而知。太多的故事,就像我那片花圃,再也长不出来了。心中,梦中,哪里,都看不到你们了。除了此处留下的断壁残垣,现在爱着的人和曾经留恋的人,都随风而去,虽然有二三好友,却也觉得孤单了。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我们能做的不是给逝者,给花鸟鱼虫什么,而是我们懂得了如何安慰自己。
而如今往事如尘烟,伤痛会消散,你我会重见。冷冷的雨,并没有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