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她,虽然记忆已经不清晰,但是总还记得,而且近日时常想起来。
那段日子,我年纪不大,应该还在小学,过了逃学的学前班,朋友已经留级,以此推算应该是三四年级。
有天,我与朋友放学回家,在朋友家门前隔了条土路的地方坐了几个老人,我奶奶也在其中,她们平日里喜欢坐在院子里,除非有不寻常的事,否则是不在这里坐的,要坐的话至少也会搬一个凳子。
她们围成的小圈子里坐了一个女人,四五十的样子,扎着头发,穿的干净,盘腿坐在地上,女人脚旁边放了个不大不小的黑色手提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我们好奇,于是放下书包,也蹲过去过去凑热闹。
奶奶们问她“你一个人从哪里过来的?”
女人和我们说话口音不一样,不过大致我是听得懂了,是他儿子有了媳妇便嫌弃赡养她麻烦,大小矛盾频发,经过种种事情,她终于离家出走了,一双腿沿着高速公路走到我们这里。
后来聊了许久,她从包里拿出来碗筷,里面还有衣服让我们看,并询问我们这里的高速公路在哪里。
日头快要落没的时候她就走了。
我陪朋友回家,不知道后面我们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达成一致的,我们做了一个决定——拿塑料袋偷偷的装了两个馍和两袋方便面,假装不经意的问奶奶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我们像风一下快速跑着追那个女人去了。
庆幸我们在村子尽头远远的看到了她在高速路上,我们狂奔进高速路旁边的洼地,一边跑一边摆手,将脚下的麦茬踩的响,同时扯着嗓子朝她大喊。
至于我们当时喊的是什么,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让她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她听到声音停下来向我们看过来,她迎着光脸上铺了一片夕阳。我们往前走,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和一道铁丝网,朋友举起来塑料袋朝她晃了晃胳膊,示意这是给她的。
但是她下不来,因为这时离她上去的高速路楼梯已经过了挺远,现在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很高的黑槐条,她招手示意我们扔过去。
朋友力气大,由她扔,但我们终究还只是小孩子,力气大但不足够大,塑料袋半路的时候掉了,砸到黑槐条里看不见,终究还是没有扔到她手里。
女人站着看了我们一会,最终还是冲我们摆摆手走了,隔得有些远我们看不清楚她的神情,我和朋友在原地难过了好一会,觉得我们刚才应该多用些力,她一定很伤心。
后来夕阳也没了,我们不得不回去了。
现在想想,我们当时从未怀疑过她会是骗我们的,只是想知道她沿着那条公路到底走到哪里去了……
如今还安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