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导
母亲,在楼下拉开嗓子地喊,我能听到,她是喊我冲凉。我们家厨房的煤气用完了,煤气店的煤气也卖完了,在店里负责送煤气的一位亲戚,只好给我们家送了一瓶小罐装的煤气,说可以免费暂用。索性,母亲不仅拿它来烧饭做菜,而且晚上又创造性地开始烧水冲凉。在母亲看来,既然是免费的,那就要把它的价值发挥到极致吗。我知道,母亲是节俭的,她还把她的美德遗传给我,我要感谢我的母亲。
九十年代初,我们举家从乡村搬到了乡镇,家里烧饭做菜的厨灶也在发生变化。我记得在村里,家里用着最传统的柴火,那时家里尚未用上煤炉,更别提是煤气。煤炉与煤气,某种程度上是富人家的象征。我们家直到搬到乡镇,便慢慢地用上了煤灶,到了九十年代末,开始用上煤气。那时一罐煤气是二十三元,能用上半年,春节母亲买的煤气,一罐已经卖到一百一十元,涨了近五倍。虽说,九十年代陆续用上煤灶与煤气,但是我们家也保留了柴火灶。母亲让父亲在厨房砌了一个柴火灶,日常的烧饭做菜主要以柴火为主,遇上特殊情况,才用煤气。小时候,在农村,柴火灶是家家户户必备。柴火灶大都用砖砌成,方方正正,一面是烧饭做菜的锅,另一面是蒸饭的锅,往往后面还加一两个小的尾水锅。这种传统的厨房,却承载着一家人的一日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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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贫穷的岁月,只要屋子里有了一方柴火锅,只要柴火锅升腾出热气来,日子里便有了生气。每到烧水做饭时,就在厨房里,听到劈柴声,炒菜生,熊熊的大火,滚滚的烟气,好是兴奋。
母亲的那个柴火年代,我和两个妹妹每到周末要是没有功课,天不下雨,我们就会去乡村里的山头,砍柴捡柴,尤其是松果,特别耐烧。等困得满满的,或者麻袋再塞不下去,我就和妹妹们下山,挑着回家。村里的山走到乡镇,大约一个公里,由于童年的我们个子小,只好走走停停。砍柴捡柴,是辛苦活,但是我们觉得很幸福。一是上山可以耍,二来帮父母分担家务,减轻负担。每每回到家,母亲都会表扬我们。后来,我和两个妹妹更积极。我们吃着靠自己劳动付出烧出来的饭菜,心中的滋味自然不同。随着我们长大,再后来很少上山了,柴火灶也很少用,往往过年才会用上。厨房的烟火味,渐渐被煤气取代了。
大学,我就去了广州读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大城市。回家的次数,一年只有三五回。在外面,要不在饭店餐厅吃饭,要不吃快餐,要是有时间就在家里做,城里的厨房烧得都是煤气。做出来得饭菜,没有柴火的味道,更没有母亲的味道。
唯有母亲的柴火灶,才能烧出这个世界最好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