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浏览这人的空间，发现这人还是一个诗人，写了很多诗词，有些诗词写得阴森森的，字里行间透着一双恐惧绝望的眼睛，比如有首《自题》诗：“瘦骨僵尸镜自哀，深颦髅髑夜徘徊。一杯愁楚吞落去，万顷伤心浮上来。”读着一股悲苦莫名之情令人不寒而栗，特别是在凌晨三四点。
突然空间有消息了，是“人生是罪”的回复：我觉得生未必是偶然，死也未必是必然。至于半死不活的滋味，你经历过吗？
“无神”：正在经历！
电脑屏幕前的这个人匍匐着敲下这几个字，呼吸很急促。这人……
这人蜷曲在电脑桌旁，脊柱像拦腰折断一样向右侧弯，几乎不成人形，四肢瘦得像干尸，真的很吓人！这人吃力地匍匐在键盘上，敲击着。
“无神”：我看了你写的日志，我可能和你是一样的病，我叫吴力。
“人生是罪”：是吗？我是全身骨骼肌无力，像软体动物一样，无力支撑的身体把脊柱也压垮了，胸骨弯凹进腹腔，压迫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
“无神”：是是，我也是，你到医院检查过是哪种肌病吗？
“人生是罪”：检查过，医生说不属于重症肌无力，也不是进行性肌萎缩，更不是渐冻人，去了很多医院也没个明确的诊断。
“无神”：我也差不多，医生说我的染色体有异常，先天缺陷，没有办法。唉……我们是上天的遗弃子啊！
“人生是罪”：生而有罪，无预于天，存在本身就是错误，可惜人生就是一错再错。
“无神”：呵呵，不明觉厉！茫茫网海我们能相遇也算缘分吧。
“人生有罪”：茫茫人海，我们算异类吧？
“无神”：呵呵。像我们这种残疾人还是有很多，你知道换头术吧？
“人生有罪”：知道啊，就是俄罗斯的一位科学家，得了脊髓性肌萎缩症，花750万英镑让医学界为他做一次尝试，换头，这种事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是手术费也比我们值钱呀！准确的说，我们这种小人物的命一文不值。
“无神”：我最近进了一个贴吧，叫换头吧，有一家医疗机构招募志愿者，免费做换头术，很多残疾人都报名了，我也想试试。
“人生有罪”：不是吧，大哥，这种事你也信，度娘搜出来的吧？
“无神”：呵呵，无所谓信不信，我只是不愿意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如果能死在手术台上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死寂的凌晨，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潜声潜气地……推门进来。
“吴力，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一位中年女人穿着睡衣，惺忪着眼睛压低声音说。
“哦，睡嘛。”吴力连忙关了电脑。
中年女人抱起吴力，像抱起一具外星人的尸体，细削皮包骨的四肢软耷耷地，把他摆到床上像摆积木，盖上被子，轻轻搌齐被角。中年女人关上灯，带上门出来，暗夜的辉光淡映出她凝重的神情，眼里布满了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