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生于1952年,村上春树生于1949年,二人年龄相仿,同属一个时代。
相同的是他们都在国际文学领域中各有建树。不同的是王小波早于1997年就病逝了,那正是他创作的高峰期,令人惋惜;而村上春树仍是每天坚持写作、跑步、听音乐,新作不断。
他们都是当代优秀的有影响力的作家,假如二人可以有一场超越时空的对话,当王小波遇见村上春树,会说些什么呢?
01
关于阅读
■ 王小波
二十多年前,我到农村插队,带了几本书,其中一本是奥维德的《变形记》。队里的人把它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以致它像一卷海带的样子。后来别队的人把它借走了,以后我又在几个地方见到了它,样子越来越糟。
插队的生活很艰苦,吃不饱,水土不服,很多人得了病,但最大的痛苦是没有书看,得不到思想的乐趣。
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经历。
傍晚时分,你坐在屋檐下,看着天慢慢地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凉,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了。当时我是个年轻人,但我害怕这样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 村上春树
在王小波「思维的乐趣」被剥夺的时代,少年村上春树的生活则呈现截然不同的图景。
我的高中时代几乎被爵士乐、电影和书本淹没。
从十二三岁开始,我一直阅读19世纪的小说,比如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这是我文学性教养的基础。而以目标来说,最伟大的典范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当然我也喜欢狄更斯、巴尔扎克......
02
关于平庸
■ 王小波
那一天我21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捶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捶的牛一样。
可是我过21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捶不了我。人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
■ 村上春树
我们领教过世界是何等凶顽,同时又得知世界也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而活着就意味着必须要做点什么,请好好努力。
03
关于诗意
■ 王小波
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 村上春树
如果世界上还有挤得下一首诗的余地,我不妨写诗,歌颂照在深色醋瓶上的太阳,歌颂脚前铺展的晨露晶莹的草海。
04
关于时代体制
■ 王小波
我总以为,有过雨果的博爱,萧伯纳的智慧,罗曼·罗兰又把什么是美说得那么清楚,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再是愚昧的了,肉麻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赞美了,人们没有一点深沉的智慧无论如何也不成了。但很可惜,事与愿违。
你相信吗?什么样的灵魂就要什么样的养料,没有像样的精神生活就没有新一代的人。
出于这种信念,我想将力量放至笔尖,想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做点什么,哪怕绵薄。
■ 村上春树
在一面高大、坚固的墙和一只撞向墙的鸡蛋之间,我将永远站在鸡蛋的一边。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不可替代的灵魂,而这灵魂覆盖着一个脆弱的外壳,就如鸡蛋,「体制」就是这面高大的、坚固的墙。
这个体制本应该保护我们,但有时候它会有独立的生命意志,这时它开始杀死我们,并且怂恿我们互相残杀,冷血地、有效地、系统性地残杀。
我写作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使个体灵魂的尊严彰显,并且闪闪发光世人可见。一个故事的目的是敲响一个警钟,是燃亮灯火不灭,从而令在体制之中的我们的灵魂不至于迷陷。
两颗质地相近的灵魂不期而遇,自成一体的思想和价值系统,都追求灵魂的独立与自由,追求个体生命的尊严,敢于批判时代体制和世俗的价值观念。
作为人文知识分子,能跳出文学而立于社会良知,具有敢讲真话的勇气,我想这正是他们如今享誉盛名,引起无数读者灵魂震颤和情感共鸣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