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奥林匹克运动会以及全球金融危机都不足以与夏微言以高出一级达标线三十几分的成绩去了一所普通中学带给家庭的影响相提并论。
当我顶着父母充满不理解且责怪的眼神出现在某市第十中学门口,谢天谢地,许凉薄,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披荆斩棘,我们终于同校啦。
记得第一次见到许凉薄是在某个艳阳高照的午后,转学生的他一脸自信地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抬头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猛地一击,人们所说的一见杨过误终生大抵就是如此吧。
而我真正跟许凉薄有交集是在某个大雨滂沱的下午,我因为忘记带伞正准备咬咬牙冲进雨里的时候,一把温暖而宽大的伞适时地为我挡去了兜头而来的暴风骤雨。
我刚抬起头就撞上了许凉薄俊美倨傲的侧脸,雨越下越大,我听见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送你回家吧。
从那一刻起,我荒芜的青春里滋生出一粒萌芽,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的心里扎根并且根深蒂固。
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听见他用极其愧疚的声音对我说,微言,对不起。我仿佛看见自己一砖一瓦为他筑造的那座城堡顷刻间化为断壁残垣,让我此后的很多年都对着心里的那片废墟独自落泪。
2
到校的第二天就开始军训了,当新生们穿着又宽又松的迷彩服集中在人头攒动的操场时,我一眼就看到了隔壁班的许凉薄。
我想大多数心有归属的人都有这样一个技能,不论多久没见、不论他变化再大,你总能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他。
当我因为走神第N次在走齐步时同手同脚,人群里猛地爆发出了一阵笑声,教官忍无可忍把我孤立在队伍外特训,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到好几次许凉薄的眼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记忆里的男孩,三年没见了,他会记得我的吗?
上午的军训刚结束他就朝我走了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了我很久,最后试探性地问我,微言,你也在这个学校吗?
我的心里因为这句话翻涌起了巨大的喜悦与酸楚,最后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对啊,许凉薄,好巧啊。
许凉薄,你永远不知道,在你初一那年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缘故再次转学到市里的私立中学我有多绝望,你永远也不知道,学渣的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泪水才能赶上你的步伐,你永远也不知道,我辗转反复问了多少朋友才得知你中考考上这个学校又是承受了多大的责怪和压力选择了它。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你知道,你只需要相信,隔了三年的时光我们终于重逢了。
在那次“相认”之后,我们回到了以前的时光,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一起分享同一条耳机,在饭后一起去操场跑圈,我们在别人的臆想里扮演着情侣的角色。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感觉我们是在一起的,直到凌薇的出现给了我当头一棒。
3
迎新晚会开始了,作为团支书的我很不厚道地给自己留了两张票,刚下课就冲去会场门口排队,许凉薄很喜欢这样的活动,只有前排的位置才是最佳的视野。
那天迎新晚会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节目就是凌薇一袭白裙坐在舞台正中央弹钢琴,温暖的光落在她的身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行云流水般的触碰,一个个美妙的音节便组成了悦耳的旋律。
节目结束台下掌声轰鸣,许凉薄却对我说了一句足够让我耳聋的话,你能帮我去要凌薇的电话号码吗?
他是我记忆里的许凉薄,是陪伴了我整个青春的许凉薄,我突然想起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爱它有理由背叛全世界。可是许凉薄只是需要我为他背叛自己的心。
于是我便勇敢地化身为红娘,为了许凉薄的终身大事奋斗在最前线,我拉下各种老脸以自己对钢琴也感兴趣希望凌薇日后能教我为由要来了她的手机号。
许凉薄感动得老泪纵横于是特别大义凛然要请我吃饭。
当我坐在KFC里对着一个全家桶胡吃海喝时,对面的许凉薄正在和凌薇发短信,从他笑得眉飞色舞的表情来看,发展一定很迅速。
想到这里顿时心酸无比,我把头埋得很低很低,用手背迅速抹了一下眼睛。
许凉薄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而是自顾自地跟我谈起了凌薇,比如,她是八班的艺术生,比起钢琴她更擅长于画画以及高二即将去A市参加集训为美术联考做准备。
许凉薄在我眼里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孩,他对什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任何事情都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波动。
就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我对着他滔滔不绝讲着身边的人还是我因为成绩下滑对着他哭诉,他永远都是一副看不清楚情绪的脸。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当一个人真的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因为她的痛而心疼,他可以八面玲珑地对着身边的人却唯独没法对她独善其身。
这些明白都是日后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他的痛苦与欢乐,而这个人就是凌薇。
4
周五下午第四节课刚结束,我抓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归心似箭地想要一个步子就到家门口,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吃到老妈的糖醋排骨了,再拖一分钟我想我可能就要垂涎三里路了。
脚都还没踏出教室就看见许凉薄站在门口,他特别兴奋地告诉我,凌薇周六要约我们去南日岛写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许凉薄第一次主动开口恳求我的意见,看着他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我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于是只好故作兴奋地拍手叫好。
许凉薄如释重负地笑了,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来没有看他笑得像是个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小男孩。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学校门口碰面,凌薇依旧是一袭白裙配着海藻般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踩着一双小白鞋,背上背着一块画板,一副青春美好的模样。
她看到我们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即就自来熟地挽过我的手臂,大概地介绍了我们要去的南日岛,最后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份早餐,特别贴心地说道,这么早就出门你们一定没吃早餐吧,我们坐车过去会很久得吃点东西垫吧肚子,免得空腹会晕车。
我一直对学艺术的人有一些偏见,给人的感觉文艺又清高,一副独树一帜的样子,可是凌薇一点傲气都没有,相反,她的自来熟给了我好感。
坐上大巴车的时候,我和凌薇坐在前排,许凉薄坐在我们右边的座位,当我侧过头和凌薇咬耳朵的时候,我看见倒映在窗户的许凉薄的脸庞。
这一次他没有塞着耳机把头转向窗外装深沉,而是那么认真地听着我们的对话,仿佛一个细节也不想错过。
我突然想起在贴吧上看到的一句话,原以为你只是还不会去爱人,原来你只是不会去爱我。
在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过后,我们到达目的地,南日岛真的很漂亮,放眼望去一片蓝色,一个海浪紧接着一个海浪争先恐后地拍打在岸上,溅起了一阵阵浪花。
凌薇在岸边的礁石上支起了画板,许凉薄就站在她的旁边,然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远远看去美得像一幅画,而他们就是画里的风景。
我呆立在一旁丝毫没有存在感,我不想自己难得出来看一次海还要把自己弄成一副很矫情很受伤的样子,于是我就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去迎接黄金色的沙滩。
我在沙滩上写下一个名字,然后一个浪打过来,它就不见了,我一面写,它一面消失。
我执拗地觉得只有在沙滩上完整地留下我和许凉薄的名字,他才会看得到我,于是我便执着地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太用力手掌心被树枝戳破渗出了血,我才无力地看向了许凉薄,我的男孩,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另一个女孩。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在你眼中他优秀而遥远,于是你便觉得只有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优秀才有资格在将来的某天与他并肩,可是就是在这场暗恋的角逐中你失去了对他表明心迹的能力,直到有一天他喜欢上了一个和很久很久以前的你一样自卑的人,你才会幡然醒悟,爱情这玩意向来不讲究般不般配,从来只有愿不愿意,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
那天要回去的时候,我在心里许下一个约定,如果这次期末考的成绩我能挤进年段前十,我就允许自己跟许凉薄说清楚这几年来被我隐藏起来的情愫。
5
从南日岛回来后的那个星期开始,我像是打了鸡血,每天食堂教室两点一线,将自己扔进枯燥的题海当中,我跟许凉薄解释说,这段时间要认真准备期末考,所以暂时不能跟他去图书馆了。
他心不在焉地说好,最后我特别郑重地握住他的手,视死如归地说道,期末考结束后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他被我突然认真起来的模样逗笑了,然后做了一个让我觉得暧昧又十分窃喜的动作,他用他那双宽厚温暖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宠溺地说好啊。
其实我是多么不情愿跟许凉薄分开大半个月,但谁让我意志太不坚定,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眼里心里满满地都是他,如果他在给我讲题的时候说地球是方的,我也会笃定地点头,对啊,每个角都是直角。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会丧失思考的能力。
只是那时候的我死都不会想到,在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空隙,凌薇竟会一步接一步以势在必得的趋势占据了许凉薄的全部。
我的十七岁生日在繁忙的题海战术中如期而至,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同时,手机屏幕亮起了一条短信,来自那个我早就倒背如流的号码。
“十七岁快乐,明天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吧,给你庆生。”
在我反复搓揉了两只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发件人那一栏的同时宿舍楼里响起了我无比刺耳的尖叫声,毫不夸张,我觉得自己当下幸福得都要晕过去了。
在舍友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我用仅存的理智,给许凉薄一句特别含蓄的回答,好,那我们明天见咯。
那天晚上我兴奋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幻想着明天即将发生的种种,我要穿上唯一一条白色长裙配上我N年舍不得穿的春季荷叶边小皮鞋,我心爱的男孩就正坐在我的对面,笑脸盈盈地注视着我。
我连愿望都想好啦,祈祷我的男孩会一直平安快乐。
折腾到凌晨的时候,我在微微亮的晨光中,看见我的男孩捧着一束红色玫瑰向我走来,我们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十指紧扣,喜极而泣。
那是夏微言从十四岁遇到许凉薄到十七岁与他再次重逢以及分开后的很多年的梦想。
夏微言做任何事一向三分钟热度,但在喜欢许凉薄这件事上她比任何人都坚不可摧。
第二天刚走出宿舍楼,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碧空,真是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这一天做什么事情都效率其高,于是在完成了周末的作业之后,我便心安理得地回宿舍精心打扮自己,准备过人生第一个充满惊喜的生日。
许凉薄在看到我的时候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在愣了三秒之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围着我绕了一圈,称赞到,打扮起来还是可以看的嘛。
于是我的脸猝不及防地热起来了,我特别害羞地推搡着他一路走向学生街。
我们在校门口的大排档点了满满的一桌子小吃以及许凉薄早就准备好了的巧克力蛋糕。可是从十七岁以后,每年的生日都像是我这段短暂的美好记忆的追悼会。
在我吹灭了蛋糕上的十七根蜡烛的同时凌薇的电话在一片漆黑中刺眼地亮起来,我在心里震惊了三秒钟,许凉薄便拿起了手机向包厢外走出去。
那一分钟我设想了千万种可能,如果凌薇她要过来一起吃蛋糕,我应不应该让她打扰我跟许凉薄的二人世界,如果凌薇过来了我应该怎样去面对她。
只是这些可能都不足以让许凉薄接完电话就两步并作一步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钱包然后头也不回地疾步如飞,在他踏出门口的那一刻,他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一样,对着空荡的房间说道,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轰雷贯耳,凌薇她一个人被困在画室,她怕雷我得去找她,微言你等雨小点了自己回去吧,生日快乐。
那一刻我的世界轰然崩塌,对着一片漆黑,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内心翻云覆雨,眼睛一片酸涩却意外地挤不出眼泪。
那晚在大排档里的人应该都会记得这样一个女孩,她失魂落魄地游离在瓢泼大雨中,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被雨水吞没。
三年前的傍晚也是这样一场雨,许凉薄自光里向我走来,在我单薄孤独的青春里给了我一丝温暖,而我由于贪恋这样的温暖便化身为飞蛾从此夜以继日、乐此不彼地追逐烈火,我该知道的,在这段感情里,终有一天,我会自取灭亡。
我不知道自己在雨里走了多久,一条街的距离仿佛花光了我这一生的勇气,我的胸口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仿佛五脏六腑被人硬生生地拽出来,我难过地蹲在街上将自己环起来企图撰取一点点温度,可当我看到沾了泥水的裙摆,仿佛看了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
6
熬过了最波动转折的周末,班主任在课上的时候拿来了文理科意向书,许凉薄那么懒让他去文科每天背一遍政史地他一定会疯掉,而且他物化生的成绩那么优异,谁也不能毁掉这个学校几年出一个名牌大学的升学率啊。
于是在文理分班的那栏我毫不犹豫地写下理,并在周围的同学还在熙熙攘攘难以抉择的空隙,我斩钉截铁地走到讲台对着目瞪口呆的班主任说,纵使理科虐我千百遍,我待理科如初恋。
其实我是怕再等个几天我爸妈也知道分科的事他们会直接决定我剩余的高中生活是不是从此跟许凉薄分道扬镳。
他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允许这件事有一丝的不确定性。
出于自尊心的缘故我狠下决心在他主动联系我之前我都不会再去找他,于是从那个周末到一整个暑假结束我们都没有联系。
其实中间有无数个被思念淹没的夜晚我都想给他打电话,说什么都好,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可我看到联系人那一栏他的名字时手就像被下了魔咒一样动弹不得。
我想起生日那天他夺门而出的背影那么决绝,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在我千疮百孔的心撒上盐巴一样硬生生地疼。
其实说是出于自尊心,我更怕他亲口告诉我他在暴雨如注的晚上丢下我一个人去见另一个人的原因,我怕他告诉我他喜欢凌薇,这样的话我连自欺欺人的资格都没有了,我没有办法再像过去的三年一样堂而皇之地把他放在最炙热的胸腔,伴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最让我绝望的是简单如单细胞草履虫也知道趋利避害,而我却在喜欢许凉薄的沼泽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新的学期在我每天悲春伤秋里悄悄地来了,如果在我找遍整面告示栏的理科名单都没有看见许凉薄的名字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那么在看见许凉薄光明正大牵着凌薇招摇过市的时候我仿佛看见许凉薄正手持利刃毫不犹豫地对准我的心脏直直地捅下去。
我喜欢了三年的许凉薄,倨傲的许凉薄,残忍的许凉薄都不再是属于我的许凉薄。可是明明是我先遇到许凉薄的,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我为他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可他却给了另一个女孩一份盛大的爱情。
有些事情总是会偏离在计算之外,比如爱情,比如我们。
许凉薄在看到怔在原地的我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牵着他的全世界向我走来。
我日思夜想在梦里反复出现过的脸庞此时就在我面前,为什么我却感觉到遥不可及,无比陌生。
“微言,我能和凉薄能在一起你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你要的那个电话我们不会有今天,所以我跟凉薄一定要请你吃顿饭。”凌薇突然握起我的手,直直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对啊,夏微言你一定得去。”许凉薄用不容我拒绝的语气说道,“这也算散伙饭了,从今以后我也是个靠才华吃饭的美术生了,画得好说不定能成为新一代米开朗基罗、达芬奇呢。”
他像是在对凌薇又或是对我解释道,“美术生需要去外地集训,我不想凌薇一个人去,那太孤单了。”
我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极度抑制,牙齿咬破了嘴唇,口腔里的血腥味一点一点蔓延开,我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是让自己所爱之人找到他的爱人,我应该祝福他的,可是一个人倘若有了爱意,心里会难受的,不是吗?嘴上可以说祝福,手上可以松开手,但是谁也不能说不心痛,只有心最诚实。
7
当我坐在理科生的教室,我的脑袋里又无法控制地浮现出许凉薄的脸庞,我走路的时候想他,吃饭的时候想他,我特地避开了所有可能会和他碰见的地方,但他还是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梦里。
每天晚上我都会哭到睡着再哭着醒来,那段时间我把这一生会流的眼泪都流光了。
跟许凉薄他们出去吃饭的那天,我特地让舍友帮我化了点淡妆,我不想让许凉薄看到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对着镜子里眼睛还是肿胀的自己打气,今天你一定不能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我坐在海底捞的餐桌前,正对上许凉薄的脸,我的眼泪还是不可抑制地夺眶而出。我积攒了那么久的勇气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化为乌有。
我的心里响起一句话,我希望,你永远,永远,不要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哭。
于是我埋头对着碗里的一只螃蟹,即便被煮得通红它还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我脑袋里钻出一句很煽情的话,螃蟹不悲伤,我却已绝望。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巨响,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的身体像是习惯性地在餐厅陷入黑暗之前,拼尽我全身的力气穿过桌角把许凉薄护在身下。
可我的许凉薄在最危急的时候想到的却是他身旁的凌薇。
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竟然觉得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许凉薄会不会永远地记住我。
这样沉重却得不到回应的爱真的太累了。
当我在充满消毒水和一片惨白的病床醒来的时候,我脑袋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许凉薄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
而我在看见此时躺在床上正一脸享受地被凌薇喂食的许凉薄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是我护住许凉薄的,受伤的也应该是自己啊。
母亲在看到我醒来的时候热泪盈眶地抱住我,我单薄的身体随着她此起彼伏的抽泣声而剧烈晃动着。
母亲说我们在吃火锅的时候厨房的液化气泄漏,发生了爆炸,还好我们都没有出什么事,我只是因为虚弱、体力不支而昏睡了一整天。
母亲的嘴巴继续一张一合地说些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我的脑海里又再一次浮现许凉薄在爆炸时紧紧护着凌薇的背影,我的男孩当了别人的英雄,那么无畏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可能是下去买饭了吧,许凉薄就站在我身后,用极其愧疚的声音对我说,微言,对不起。
是啊。他只能轻声地说抱歉,这么,这么多年了,我不懂曲折在爱他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可当我回过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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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凉薄,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好怕我这颗破碎不堪的心在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依旧会满血复活,可是,它再也经不起任何摔掷了。
当我坐上火车去往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故事伴随着火车的轰隆声再一次从我的脑海里呼啸而过。
我惊讶地发现,那么多年被轻慢忽略的辛酸竟然都不足以抵过你说的抱歉让我心碎。
我不得不承认,继续固执地喜欢你只会让你愧疚,然后不快乐。
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放下你了。
从此,让我一个人放心吃喝,而你牢牵她的手,嬉笑怒骂,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