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惑仔》系列电影火爆的九十年代，我读中学，常见一批光着上身的混蛋并排走在路上，面无表情目露凶光，苍蝇大点事就喊“大哥你先走”，入戏很深。
他们人多势众，又打着流氓的旗号，一般人不敢惹，远远看见就绕路走人，实在碰上就低头走路，不要与他们有目光接触，否则就“看什么看”，非常难缠。
有个爱穿紧身裤的流氓，经常套一顶圆帽快步穿梭于人群，腰挺得很直，紧身裤扎得让人担心他下身供血不足，但听说这样的打扮很新潮，至少比那些整天穿着松垮校服的乖乖学生有精神。因为他长得高，又爱穿得与众不同，所以很显眼，我常常一下子能认得他。
那天，学校放假，公车坐满了各年级的学生，吵吵嚷嚷，等待久久未出现的老司机。
终于等来了一个人，当我们以为是老司机时，却发现来了个穿紧身裤的流氓，瞬间车厢渐渐消声，人人都低头假装做自己的事。
我用余光看了一眼流氓，他掀高帽沿径直向我走来，我还没来得及咯噔一下，前面那位梳着中分头的同学脸上“啪”一声，流氓给了他一巴掌，满车厢都是火辣辣。
中分头随之蹦出“我丢”，然后又挨一巴掌，刚想还手又挨了一巴掌。也许是流氓火力太猛，中分头抱头放弃反抗，他又挨了几拳，头发被揪得群魔乱舞。
车厢前面的人不敢回头看，偶尔看着前方，听着声音估摸着事态的发展。
“怎么样？够了么。”
中分头不敢吭声，肩膀上又挨了几脚。
流氓警告了几句，说，以后在学校不要太嚣张之类的话，然后就要离开。
当他走到车厢中部，一个发育良好的女生引起他的注意。他停下脚步，立在她面前，看了她半分钟。
“混蛋。”这位女生终于忍不住了。
流氓没有生气，相反还把脸凑近女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来啊，你打我啊。
打不打倒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的脸差不多要贴在别人的脸上，这算什么嘛？
我很气愤，幻想着冲过去给他一脚，但看着前面那个中分头变成肿粪头，想想还是算了，把那口气憋了回去，看着窗外阳光灿烂深感无力。
这时，从前门上来一个人，是老司机，我们瞬间感觉得救了。他看了一眼穿紧身裤的流氓，和那张贴上去的脸，顿时明白怎么回事。转身去拧钥匙，启动汽车，正要关门。
流氓走到前门，看了一眼司机，走下车。
这时，肿粪头已经把头发又重新中分，并且扬言要杀了那人全家。
车在抖动前行，隔着轰鸣的引擎声，我们听听就算了，看着窗外那个挺着腰杆远去的穿着紧身裤的流氓，不知道多少人内心的冷箭已放了万遍。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学校里看到那条紧身裤。有传言说，一个穿着化肥广告衫的农民曾经来学校找过他，他厉声赶他走。班主任证实那是他父亲，随后，流氓在男厕遭十多个人群殴，帽子掉进尿池子里，紧身裤也裂了，他没再出现在校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