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至今你已经浑浑噩噩活了5年,你是2012年出的事。在你那个朝气蓬勃的19岁,你怕是没想到会有着这一天,当时的你洋溢着青春向往的笑容,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我知道你,肯定也像其他人一样幻想过,憧憬过、那个未知的未来。
小时候那个小小的我看像你时目光里是深深的崇拜,如今看像你的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怜悯? 同情? 憎恨? 小时候,你是我们姐弟心中的英雄,有人欺负我们你都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你是我们的堂哥虽不是亲兄妹,在我们眼里却早已胜似亲兄妹,我把你列为对我最好的亲人的其中之一。可如今你却成为我们的噩梦。现在我才了解到小时候大伯是怎么对你的,你说大伯十年在外打拼,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你说他从来没有以父亲的名义关心过你、你说你上学时候会被他人欺负说你没爹没娘没人站出来帮你,你只能以暴力保护着自己。以前只是从奶奶口中有所耳闻却没有这么详细也没有想过去关心过这些。一直只知道伯母 一你的妈妈 在你三岁时就被娘家人带走了。然而,现在这些是从你口中得知,那个曾经骄傲无比、坚强勇敢的少年,如今却一再的把伤疤揭给人看。逢人就说,仿佛这样就能带走你那深藏心底的恐惧,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个出口,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你的痛苦。
我想,我现在应该知道,你为什么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为什么脾气暴躁、为什么天天和人打架、为什么早早就会抽烟逃学、那些不良少年的习惯你都有。
2012年8月25日晚上,已经将近11点点,你不顾奶奶的反对一定要去赴朋友的约。我记得当时奶奶把钥匙抢过来把车拉住不让你去,可是最后都还是拗不过你,拗不过你的脾气、拗不过自己的心软。你拿着钥匙骑着刚买的摩托车就这样匆匆走了。我们和平时一样写作业看书,我爸当时已经在阁楼上睡有一会了。你出去不到十分钟,我爸爸手机响了。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了不免对这个号码有些许好奇便竖起耳朵听起来。听着父亲从一开始平和的语气到紧张万分的反问对方、像是在确定什么事。我的心不由得也跟着提起来,我多多少少听了一点,听到了堂哥的名字不好的预感渐渐升起,听到父亲窸窣作响的整理衣服的声音,我已是吓得不轻。若是没事我父亲是绝不会起身还如此紧张。我着急的问父亲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爸爸一边下楼梯一边回答我 “你哥出事了,和别人撞上了。” 我记得我当时是晴天霹雳,反应不过来。干干的又问了一句,那一刻的渴望至今记得一清二楚。渴望这次得到的答案可以告诉我刚刚是我听错了是我的幻听。再次得到肯定后感觉从头冷到了脚,我追上去问爸爸 “严不严重”? 爸爸接下来的回答让我更是坠入冰窖。 “很严重,流了很多血,如果没有及时救治很可能会…” 爸爸没有再说下去,摇了摇头。然后往外走去。我问爸爸去哪,爸爸说找人帮忙然后开车去找哥哥。我知道此时的我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我说我要去,爸爸不让、其他长辈都不让。待他们走后,我看着奶奶以泪洗面,嘴里还呢喃着: 都是我的错,当时就不该让他去,都是我的错啊。 我想安慰奶奶,才发现自己当时也已经泣不成声。我们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等待着,奶奶突然起身去取了香烛,拿了打火机。我不解的跟了过去,奶奶叫我拿上手电筒,然后出门,留下弟弟守家。走出门外外面一片漆黑,无边的黑暗快要将我淹没。可是我知道此时的我不能怕,风肆无忌惮的叫嚣着,无情的拍打在我们身上。我竟不知深夜的风如此猛烈。奶奶那单薄的身板此刻在我眼里却伟岸不已。我们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定,走至半路,我已经知道奶奶的意图。奶奶一直都信奉神明,求助于神明似乎是这无助的老人唯一的途径。
许是神明听到了我们真挚的祈祷,你从鬼门关被救回来了。我嚷嚷着要去医院照顾你,到了医院看见你的那一刻,又再次泣不成声。那个平时生龙活虎,威风凛凛的少年,如今穿着病号服紧闭着双眼,右眼被白布包扎着,嘴唇干裂得脱皮。脸上没有血色全无,面色惨白。右腿被高高吊起,在膝盖的位置有一根很粗的铁横在中间,铁下面有一条线,线连着一个秤砣般的东西,悬在离地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我走近看清那铁是横在你肉中间时,震惊的同时泪水又再次崩塌。那个时候的你大概是你从小到大我见到过的最难看的一次。大伯知道后匆忙赶回家直奔医院来,我记得当时大伯他也落下了泪。后来我听说,当时你情况紧急急需动手术,可是却因手术费没有交,医生就把你晾那里,那大概是让我见识到现实的残酷的其中一次。医生没有明确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会醒。一个多月我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你,照顾着这个沉睡在自己世界里不愿醒来的大男孩。期间,你腿上的铁已经在动手术的时候拆除了。我无法想象若是你自己看到,会有什么感觉。
终于,在你脱离危险转普通病房的第20天,你醒了,你睁开了眼睛。我狂喜着告诉大伯他们 你醒了!你醒来时我们围在一起像是在看一块绝世珍宝般。你只是茫然的看着我们,我们问你渴吗饿吗、冷吗热吗,你都只是以摇头点头回答我们。就这样又在医院度过了十多天,你出院了,可是是坐着轮椅出院的。医生说你右腿十根肋骨粉碎性骨折,到今天你都还是瘸着脚走路。
在你出院,回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我们陪着你练习了无数遍走路,你终于可以不用坐轮椅可以走路了。你渐渐回归到以前一样的生活,可是,其实很多东西都变了。和你称兄道弟的兄弟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并在路上奋斗着。而你的记忆力也停留在不成熟的十来岁时期,不、应该说是智力。你后来的种种作为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安顿好你之后,大伯和我爸爸他们又出外打拼,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的噩梦开始。你在这一年期间,茶毒着奶奶,茶毒我们几姐弟。你生气时会摔杯子、会摔碗、会摔椅子……凡是当时在你手上或者你能拿到的东西,你都会把它们五马分尸。然后涨红着脖子发泄着你的不满,我们若顶撞你,定少不了皮肉之苦。那段时间是我最不愿意提起的,你发起脾气来比以前更甚。以前是事出有因,现在是无故对我们打骂我们和你犟起来经常会连家都没得回。奶奶奈何不了你,阻拦的时候常常会连累她自己。那段时间于我而言如同噩梦,那个昔日的家没有了一点家的温暖,不得已我选择了辍学。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立场和资格可以去责怪对此事置之不理的大伯。亦或是他们不知道哥哥当时的变化如此严重,亦或是他无法相信、他不想相信。另外一点较为重要,是在长辈面前,你会去扮演好一个好青年,好哥哥,让人看不出破绽。
现在的你找不到工作,频频被解雇,那些在乎你的人在经过四年的努力无果后,热情与耐心被你磨完。没有所谓的兄弟朋友会再去在乎你的死活,也没有所谓的亲人会再去帮你寻医问道。现在的你像是没有人要的玩具被丢弃了,可是你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不思进取,有多么颓废、你不知道,在一次一次的失望后还有那么多爱你的人期待着你的改变。每次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有种“恶毒”的私心,想着你要是回到当时那个安静的躺在那冰凉的病床上该多好。好过现在不思进取颓废不堪的你、好过现在这个天天与大伯吵得天崩地裂的你、好过这个天天把死挂在嘴边的你…… 你一步步把我们从失望推向了绝望。
写于9月25,你刚跟我通完电话的这一晚。我还是带着小时候的记忆,带着那小小的期望入睡。不知道多少个绝望心才会停止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