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隐约听到了关于运城西站的诸多传闻,不禁感慨我们这座晋南小城也是将要拥有三座火车站的城市了,多少还是有自豪感在里头的,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家乡变得更加美好宜居呢?记得几年前衡量一个城市的进步是会把拥有高铁站作为其中一个重要因素的,而运城北站的建成和兴起便是这些年来所有运城人奋斗成果的体现。此外更是缩短了和临近大都市的距离,周末爬个华山,吃个羊肉泡馍也都变得像进城一样方便。和其他城市一样,高铁站势必会带动一部分核心区域的转移,成为依站而建的新城,而老城区拥挤的街道也就有了能够改造的喘息,为了变成焕然一新积蓄着能量。
但我的心里最能承载运城人梦想的还是运城火车站,它就像整座城市最初的心脏,沉淀着城市的灵魂。整个城市以它为中心向外扩展出四肢,丰富着整个身体,解放路从南到北横贯成为支点,辐射着各式的城市模块,距离它不远的黄河大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作为城市的地标俯瞰着人们奔走往来。车站通过它如血管般的巨大铁轨,将梦想的因子传递到全国各地,再将满载的收获送回故乡,吐故纳新,这是城市发展的原始动力,也正因如此使它成为了时代更迭的发起者和见证人。
我的家就在解放路立交桥上,距离车站也就步行五六分钟的样子,在我小的时候火车并没有像现在似的频繁,一天大概也就十几二十趟左右,似乎往来的列车更加喜欢从三门峡转洛阳再北上的线路。和平常的小孩不同,看到火车时我们并不会有太多的惊喜,反而会因为距离铁轨太近震得睡不着觉而感到害怕和烦躁,尽管如此,平时不过火车时的铁轨和车站却又会显得平和友好,就像那暴风雨后的宁静一般。那时的立交桥头两边时没有护栏的,人们相比于从桥下骑一个"v"字形的大坡更喜欢搬着自行车越过铁道到达对面。放学回家的孩子们会沿着铁道向车站的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映在铁轨发亮的表面像是凭空并排多出了几个太阳,野花从枕木和道砟的缝隙中钻出,在微风中摇摆着起舞,铁轨之间干壑的路面上不知从哪里升腾起的水汽弥漫开来,让热量都幻化出了氤氲的形状。铁道中间的信号灯闪烁着黄色的亮光,透过多边形的凸镜,就像大黄蜂的眼睛,显得诡异又警醒。绿灯闪烁的时候就意味着旅途的结束,五点二十从太原来的车借道要去往永济的,这也是夜间忙碌的开始。
夜幕降临,车站前的广场霓虹闪烁,每晚大概六七点左右会有几列南下的火车临停一阵,作为告别北方的最后一站。旅客们会趁着候车的时候在广场南边吃一碗羊肉胡卜,或是在街边卖馍加菜的小摊上买一个揣进兜里。那时候方便面可是稀罕物件,还是扎实的面食更能抵御旅途的饥饿。站台上也会有售货员推着小车卖些熟食或是特产,只不过价格昂贵,让车上的旅人不禁陷入明知不划算却抵不过肠胃抗议的纠结中。火车站候车厅前正对着的是广场上的一尊近十三米高的铜质关公像,手握偃月刀,横跨赤兔马,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无时无刻不在守护着晋南百姓。而更令我们神往的是另一个带有神秘色彩的传说,那就是在铜质雕像的大理石底座下面有一座地下游乐园,而只有找到门进入才算是被关老爷选中的孩子,我去过好多次,每次都会仔仔细细的在大理石上摸来摸去但却从来没有找到,没有被选中甚至让我低落了好长时间。
运城火车站始建于一九五三年,月台上铺着老式花岗岩的地面,刷着绿白油漆的石灰柱上悬挂着映着有些发黑的白炽灯,用楷书挥毫的站名被铁链拴在站台的房顶上,随风哗哗作响,散发出上个世纪的气息,也更能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烙印。九几年的时候车站还没有强制的接送行制度,晚饭后人们从桥头穿过走上月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混在一起让冬日里的站台变得更加温暖。火车的鸣笛声远远传来,站台上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远离月台开始酝酿情绪,我喜欢这个氛围,充满着希望与兴奋。无论是接站还是远行,无论是开心还是不舍,都会流下眼泪,当然也会有犹豫与决绝,就像我在火车发动后通过车窗被我的父母塞进外公外婆的怀里,之后便引出了另一段出生五年来第一次远行去往泸州生活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