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一段时间,我不敢让自己写东西,不愿静下来面对自己。我不得不承认离开深圳以后的生活,没有过得如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是的,原谅我的幼稚,我用了“想象”二字。想象中的东西和现实往往是没有可比性的,而我居然还犯混淆现实和臆想这种低级的错误。
自己拼尽力气想要逃离的生活方式,在另一个城市迅速找到我。生活站在更高的大厦,嘲讽地看着我。我还是朝九晚五地上班,日子还是单调到无可救药的流逝着。生活似乎总要办法让我隐忍着,奔波着,迷茫着。原来拼命逃离的结果不过是被捉拿进另外一个更大的笼子。心若受缚,去哪都是天牢。我开始意识到是自己的心态出了很大问题。我不愿承认的事实,是自己的懦弱和浮躁把自己关进另一个笼子。
笼子里的自己像困兽一心想要逃离。逃离了深圳,如今还想再逃离到哪里?如果学不会游泳,换多少个泳池一样会溺水窒息。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无济于事,再多的逃离都挽救不了灵魂的苍白。这样的自己令人无法面对。自己用多大的决心才和过去告别,自己花了多大的勇气去说服家人,去说服自己给自己机会远行。而今怎么在瞬间变得这样懦弱了。我在瞥见生活的面目后,我想到的竟是落荒而逃。那我可以逃去哪里?到哪不都是要柴米油盐,去哪不都是要停下来,围上围裙忙碌于锅碗盆瓢,奔波于生存。
“三十岁之前没见过高山,以为最难攀越的高山,三十岁之后才发现最难攀越的是生活”,自己好像似懂非懂地明白这句话对生活本质的描述。我才偷瞄了一眼便如此颓废,那以后更长的路,该如何无面这终将平淡如水的生活?面对衰老、面对琐碎、面对平凡、面对家庭,以及那日复一日单调到无可求药的生活。自己跑那么远就是为了证明原来生活的本质是这样,原来成长的是这样。这未免太过嘲讽。这样的心态持续了一个月。我不敢停下来过多地思考,而是把更多的时间分给厨房和旅游景点。
也是在这样的失落笼罩下,我开始强迫自己去反思,督促自己调整心态来面对时下的一切。我开始去承认和接受一些事实,比如生活到哪都是生活,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生活的本质是日复一日单调地重复着,重要的是自己如何让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一点,再充实一点。工作还是要认真工作,只是没有重要到要和生活搅在一起。永远不要放弃新的尝试机会,因为任何工作都没有重要到让你为它动弹不得。
我慢慢开始用另一种心态去面对生活,那就是“与生活握手言和”。以前初中的时候读过《相约星期二》,书中即将离世的莫里老人告诉世人,与生活握手言和。当时的自己没看懂,只觉得很像是名言警句的样子,一直记得。现在慢慢才开始明白,与生活握手言和,绝对需要莫大的勇气。在看清生活“面目”之后,自己该如何与它和平相处。在明白生活的本质后,如何让自己坦然地承认平凡,面对平凡,去承受那些生活由衍生出来的繁琐和无奈,去接受那些单调带来的厌恶感和真实感。
曾经的自己喜欢高谈阔论谈梦想,如今的我终于可以平静地讨论生活。不再带着“愤青”的偏激,不再鄙夷安逸,而只是安静地学习与生活平和地相处。在漫长的年岁中,尝试去感知岁月从指尖滑过,滴在围裙上慢慢晕开来的平凡。我开始明白,是自己没有珍惜时下的所拥有的一切。自己是在别人的祝福和鼓动下,才下定决心尝试新的生活方式。毕竟,不是每个年龄段都可以像现在拥有着奢侈的自由。
或许以后真的很少有机会可以再像二十几岁时,这样自由自在地做着决定。在最自由的年纪里,应该学会去把握每寸时光。不要再做一个像被踩着尾巴的怪物,总想着逃离,不妨尝试和生活平和地相处。不必再为平凡感到心虚,世界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你。每个都是自己平凡世界里的英雄,要知道自己是有多大的勇气才得以走到今天。我们无论是在大城市里倔强地坚持着,还是回到家乡寻求另一种生活方式,这些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谢谢那个足够勇敢的自己,始终相伴。
我们日渐平凡却也日渐成熟。就像少女时代中讲到的,“没有人告诉我长大以后的我们会做着平凡的工作,谈一场不怎么样的恋爱。原来长大后没什么了不起,还是会犯错,还是会迷惘”。原来长大以后是慢慢放弃与世界的对峙,尝试承认平凡。不再执迷于追求轰轰烈烈,而是开始学习与生活安然地相处着。成长是在看清生活的“真面目”后,仍有毅力继续热爱,仍有勇气从容面对。
我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但事实是,生活一直在让我成长着,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是成长着。这也许就是生活的奥妙,它总有办法让我们在平凡而漫长的岁月中,慢慢沉淀,慢慢醒悟,也许致死都无法悟透其中禅理,所以才让我们始终痴痴追寻。在追寻中日渐平凡,在平凡里不停摸索。
我想我不会再畏惧生活对我慢性侵蚀,因为,我正在尝试与它和平相处。不会再困惑一个个“笼子”对我的束缚,心中若无界何来捆绑。
现在的我,还没有全完看清,悟透。我愿做虔诚的摆渡者,渡人渡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