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雀》——轮回中的宿命

《金翅雀》是一部有魔力的小说,或者说对于我,对于一个二十岁的人,它更像一道时光的倒影,西奥(主人公),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恋人,世事的纠葛,闪烁的时空,我惊恐地在其中看到了自己过往的某些人生轨迹,和一丝未来可能的缩影。

这部小说主要叙写了西奥十三岁的时候在一次博物馆恐怖袭击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却意外地获得了名画《金翅雀》,因为年幼的惊恐与冲动他把画秘密地保留下来,却没想到在拉斯维加斯被好友鲍里斯发现并调包,后来《金翅雀》也卷入了地下交易,鲍里斯在与西奥重逢之后为了弥补他而带着西奥不顾一切地想寻回这幅画,但最终它还是阴差阳错地回到了博物馆。


一开始我并不理解为什么西奥不敢或者不愿意在局面还可以收拾的时候把《金翅雀》送回去,他像着了魔一样地离不开它,对待它既像保护珍宝,也像囚禁犯人,这种疯狂地对爱和美的执着,甚至于感染了鲍里斯为了夺回《金翅雀》,不惜铤而走险。直到作者借尼采的话点醒了我,“我们拥有艺术,才不会为真实而死”。美的诱惑是难以抗拒的,即使是不恰当、不正义的美,更何况这种美,化身成为苦难中的精神鸦片,沟通着过去,支撑着现在,联接着未来,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有的只是纯粹的痴狂和迷恋,还有那个时空下命运的赏赐。不过《金翅雀》的美在于画本身的色彩、技法、光线等等方面,画作表达的情感,却是凄凉而惨淡的,从书中看来,我觉得它的美更接近于——一种诅咒。

从占有欲萌生的那一刻开始,西奥的命运其实就与这幅传世奇画交织在了一起,在得到,失去,又得到,再失去的过程中,仿佛一个巨大的嘲讽,他也逐渐地变成了画中那只孤独而悲惨的金翅雀,生活在宿命这道锁链为他构造的那一个球形空间里,因为拥有而战战兢兢,因为失去而痛心疾首、惊慌失措,不仅是对于画,也包括他那早逝的母爱、尴尬的父子关系、复杂的朋友和初恋的情结。

没有人是无辜的(这里的无辜与否并不是道德审判),我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到这句话,但就在我合上这本书的时候它那么自然地跳了出来,我不是一个冷淡的人,我同情西奥,他是个老实巴交又缺乏经验的年轻水手,在人生的海洋上他遭受的种种苦难与折磨对他来说虽然残酷无情却又蒙着一层命定的色彩,这让我即使在作者为我(们)创造的上帝视角下,也很难对这出发生在西奥身上的悲剧产生太多的怜悯,有的只是对当下自身所拥有的幸福的侥幸,和从脊背后窜起的阵阵凉意,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一个人在你面前被车撞飞,你叹息和同情之后,心里不自觉地说了一句:“幸亏那个人不是我。”卑鄙而又理所应当。


我无意于在此对书中的内容进行过多的描述和发表个人的拙见,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且书中内容之丰富,我不确定自己可以不在曲解作者本意的情况下完整正确地传达出来,只是因为联想到近来上的一门佛学课中的内容,所以我胡乱地写了一些自己感受和看法(试着看能不能用到作业里)。

我对于佛学里的内容的第一印象,就是轮回,而对于轮回的第一层理解,就是宿命,或者叫命运。轮回(广义上)简单地说就是循环,命运简单地说就是因果。

《金翅雀》(在小说中)有三次面临生存还是毁灭的时刻,第一次是和它的创作者遭遇一场大火,幸存;第二次是博物馆爆炸(恐怖袭击),幸存;第三次是卷入地下交易(随时面临因保存不当而毁灭的境况),幸存。西奥与《金翅雀》的交集也分三个时段,第一段是他确实拥有的时候;第二段是他以为他拥有的时候;第三段是他刚拥有却又马上失去的时候。具体情节请阅读原著。我们常常只讲人的轮回,那物是否也有轮回?如果以《金翅雀》这幅画作为主体,它确实经历了轮回,西奥于它只是一个因缘,它的颠沛流离只是一种报应;如果以西奥为主体,反之亦然。有点类似于庄周梦蝶的感觉,到底是西奥欣赏着画中的金翅雀,还是金翅雀正凝视着画中那个西奥的(我们的)世界。所有的缘尽缘灭,看起来是一出闹剧,但却是作者精心导演的一场好戏,而谁是我们命运的导演,谁又知道呢?


注:

《金翅雀》这幅画真实存在,感兴趣可以上网搜索图片看看。

另外,没有宣扬佛教和反科学倾向,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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