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锄禾日当午‘’的这位诗人原来竟是这样的!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这首《悯农》是我小时候会背的第一首唐诗,几乎所有的华人对这一名篇都耳熟能详。长大以后,每每读到此篇,心中会想这个作者定是一个忧国忧民、悲天悯人之士,心中定是充满了慈悲。

图片发自简书App

《悯农》还有一首,也很出名,是这样的:

春种一粒粟,

秋收万棵子。

四海无闲田,

农夫犹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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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知道这两首,但是殊不知其实《悯农》的作者李绅当时是连作了三首诗。

第三首这样写到:

垄上扶犁儿,

手种腹常饥。

窗下织梭女,

手织身无衣。

我愿燕赵姝,

化为嫫女姿。

一笑不值钱,

自然家国肥。

我们这个悠久的民族有太多在史册上留下姓名的人,很多历史人物像京剧里的脸谱一样被固定了下来,就像《说唱脸谱》里的歌词中写的那样:蓝脸的窦尔墩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然而历史远不是这么简单。

话说李绅写下了这三首《悯农》之后,竟被同科进士李逢吉作为罪证拿去向皇帝告密,理由是他认为李绅写的是反诗,其中充满了对朝廷的不满。好在当时的皇帝并不昏庸,估计那个时候文字狱没那么流行,皇帝认为他体察民情,关爱百姓,所以李绅不但没有倒霉,还因此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而李逢吉‘’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被降职了(他的事情在后文的党争故事中还要提到)

前几年,这个李绅火了一把,因为有人发表了一篇文章,说李绅在为官后渐次豪奢,一餐的耗费多达几百贯甚至上千贯,并且他特别喜欢吃鸡舌,制作一盘耗费活鸡300多只等等。后来这个段子被很多人转载,包括多家纸媒和网站,一时间,李绅成了名人。很多人看了这个故事以后,认为自己从小被这个‘’伪君子”骗了。

但实际上你动脑子想一想,这个事情其实不大可能,因为那个时代没有养鸡场,仅凭农户散养的鸡估计几顿就能把一个县的鸡全部吃光。再说,编这个故事的人基本都说是据史书记载。哪部史书?在哪个篇目?这些根本就没有说明。而据查阅,关于唐朝的各种典籍资料中都没有相关的记载。曾与《百家讲坛》合作制作唐朝诗歌系列节目的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莫砺锋对这个问题进行过考证,最后证明这是一个子虚乌有杜撰出来的故事。

现在人心浮躁,有很多人在撰文的时候疏于求证,热衷于以讹传讹、不负责任的招摇抹黑古人,此等文风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程度了。

那么历史上的李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据《旧唐书.李绅传》记载:

李绅,字公垂,中书令敬玄曾孙。世宦南方,客润州。坤六岁而孤,哀等成人,母卢,躬授之学。为人短小精悍,于诗最有名,时号‘’短李‘’。……

李绅的家世曾经非常显赫,他的曾祖父李敬玄曾经陪着皇帝读过书,做过中书令这样的高官。李绅生于唐大历七年(公元772年),安徽亳州人。他的父亲李晤做过金坛、乌程(今浙江吴兴)、晋陵(今常州)等地的县令,后来在无锡安家落户。

李绅六岁的时候,他父亲就去世了。他的母亲卢氏是个知书达礼之人,所以李绅自幼由他的母亲负责对他进行教育。他身材矮小精悍,所以当时的人称他为‘’短李‘’。

27岁的时候,李绅考中了进士。有一次他回乡省亲,遇到同榜进士、已经为浙东节度使的李逢吉,两人一起登上亳州城东的观稼台,李绅诗意大发,三首《悯农》澎湃而出。可是朋友往往是最可怕的敌人。李逢吉认为李绅这是反诗,进京以后上奏给了皇帝,但是结果却是李绅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而他自己后来被贬到了云南。

其实李绅中进士后的第一份工作是被任命为国子监的助教,相当于现在部署大学的教师,并不是官员。可他不满意这份工作,干了一段时间就索性辞职不干了。真是一个挺有个性之人!

世界这么大,我要去走走!

他后来游历到金陵并客居在那里。他的才华被金陵节度使李锜所赏识,被李锜任命为掌书记官,类似于幕僚长的角色。可是李锜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众人都不敢言。道不同不相为谋,李绅想辞职不干,可是李锜不让他走。朝廷招李锜进京任职,李锜称病赖着不走。副手王谵给他准备行装,他勃然大怒,竟然命人将王谵杀了并切成碎块煮熟吃了。真够狠啊!李锜命令李绅以全体金陵人的名义给皇帝写信让他继续留在金陵任职做‘’土皇帝‘’。李绅先是装作害怕,手抖得写不了字,后来看实在装不下去,索性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状,老子就是不写,你爱咋咋得。我很喜欢这个时候具有文人气质的李绅。

李锜把刀架在李绅的脖子上都无法让他就范,于是把他投入监牢。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李锜的所作所为还是被朝廷获悉,后被朝廷诛杀。李绅也因为这个事情名声大噪。

数年以后,李绅被唐穆宗任命为右拾遗、翰林院学士,他和李德裕、元稹被当时的人们称为‘’三俊才‘’。

宦海沉浮不容易啊!朋党之争,是列代王朝都会遇到的顽疾。李绅也介入了中唐时期持续数十年的‘’牛李党争‘’。在李德裕、元稹(写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那位先生)等人的扶植下,李绅一路官运亨通,从翰林学士到中书舍人再到御史中丞,他成了皇帝身边的近臣。

政治风云,变化莫测。‘’牛党‘’们搬倒了李德裕、挤走了元稹,想推举‘’牛党‘’领袖牛德儒为相,但是他们又有点忌惮李绅刚烈的‘’暴脾气‘’,于是推荐了同样暴脾气的韩愈(就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为京兆尹兼任御史大夫。

按照惯例,京兆尹任职之前必须要到御史台参拜,但是韩愈又兼了御史大夫这个虚职,名义上职位在御史中丞(这个是实职)之上,所以一个不肯屈身参拜,一个坚持认为必须遵循旧制,结果两人越闹越凶,连正常工作都无法开展。最后皇帝把他们都从京城赶了出去。在‘’牛党‘’干将李逢吉等的‘’努力‘’下,李绅一贬再贬,最后到了广东端州做了司马。

后来李党们又翻盘了,李绅又一步步挪了回来,任河南尹。

那么李绅为官怎样呢?《悯农》是他年轻时候的作品,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做官,还没有尝到权力的甜头,也没有享受过奢侈生活带给他的快感。在权力的大染缸里,他不久就过上了穷奢极欲的生活。

有一次,诗人刘禹锡(写《陋室铭》的那位哥哥)在参加了李绅所举办的盛大party以后,酸溜溜的写到:

高髻云鬓新样状,

春风一曲杜韦娘。

司空见惯浑闲事,

断尽江南刺史郎。

这个刘禹锡虽然仕途上并不顺畅,但是那颗驿动的心却一直不曾消停过,他先是相中了白居易的歌女樊素,向老白索要,被碰了一鼻子灰,因为那是人家老白心爱的人,白居易曾为她写过‘’樊素樱桃口‘’的名句。不过这次,在李绅这里,他如愿以偿了,李绅大方的把刘禹锡相中的舞姬送给了他!老刘高兴的屁颠颠的回去了!吃饭竟然能蹭个妞回去,这些名人的世界表示看不懂。

《新唐书》上曾经这样评价李绅的为官至务为威烈,或陷暴刻。意思是他行事的作风霸道严厉,有时候甚至有些暴虐。

据说原来河南有许多地痞无赖,经常寻衅滋事,有时候甚至大白天在官道上睡觉,车马都不敢接近。可这些人听说李绅来河南上任后,立马从大街上撤了回来,纷纷变身良民。

据《云溪友仪》中记载,李绅发迹之前,曾经常到一个名叫李元将的人家中做客,每次见到李元将他都称呼‘’叔叔‘’。李绅飞黄腾达以后,李元将来巴结他,主动降低辈分,从弟到侄一直到最后自称为孙子,李绅才表示满意。

还有一次,一个姓崔的巡官,与李绅是同科进士,有一次特地来拜访他,刚到旅馆住下,家仆和当地一个市民发生争斗。李绅施以淫威,把仆人和那个市民都处以死刑,并且把崔巡官抓过来,训斥到:‘’我过去认识你,既然你来到这里,为什么不来拜见?‘’然后把他绑了起来,打了二十仗。崔姓巡官吓得面如死灰,大气都不敢喘。哪还敢讲什么同科之谊,只有叩头请罪的份了!

唐武宗会昌五年(公元845年),74岁的李绅出任淮南节度使。其中扬州江都县尉吴湘被人举报贪污公款,强娶民女。李绅迅速将吴湘拿下,并迅速处以极刑。此案上报到朝廷以后,谏官认为里面存在冤情,发回重审,但是李绅一意孤行,强行把吴湘送上了断头台。有人认为李绅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讨好‘’李党‘’老大李德裕,因为吴家和李德裕家有世仇。

后来,吴湘案得以平反,此时李绅虽然已经去世,但是也被牵连。因为根据大唐法律,酷吏即使死后也要被削掉爵位,子孙不得做官。所以李绅受到了削绅三爵,子孙不得仕的处罚。

写出粒粒皆辛苦的李绅竟然这样穷奢极欲、竟然以酷吏的身份被载入史册。

此时我想到很多被抓的‘’大老虎‘’、‘’小苍蝇‘’。落马之前、在会上,都是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可谓信誓旦旦。可是落马以后,所作所为往往让人触目惊心。所以建立制度反腐非常重要,让官员做到不能腐比教育他不腐更有意义。

不过我仍然愿意相信李绅在创作《悯农》的时候确实是有一颗悲天悯人的慈悲心的,毕竟我相信人性本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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