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来自南方,南方哪里啊?广东。
每当说起广东二字的时候,他们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广东啊,那边有很多好吃的哦!”然后我就会问他们:“那你们最喜欢吃哪些东西啊。”他们说喜欢吃鸡,我就讲有葱油鸡,白切鸡,手撕鸡,豉油鸡,喜欢哪一种。“这个鸡有这么多种做法啊!”他们目瞪口呆。“我都忘了是哪一种了。”大概提起广东,人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吃,可作为广东人的我,也有许多美食未曾尝过。
北方人提起南方,便认为江南那边才是南方。然而广东人眼中的北方,便是广东以北的地方。每当我去其它地方,我妈就会跟我说:“北方那边冷,你多带点衣服过去,别着凉了。”我心想:湖南,广西,福建这些地方也没比我们冷多少,干嘛大惊小怪的。不过细想,这也难怪,有许多广东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雪是怎么样的。直到去年,广东下了一场小雪。我们急急忙忙地跑上了阳台,摊开掌心,雪花一落到我们手上便融化了,但我们依旧像孩子那样大喊大叫。从此,我再也不用跟别人说我从没看过雪了。
我奶奶经常跟我讲找媳妇要找会说粤语的姑娘,她说她不会普通话,不然不能跟孙媳妇讲话了。这大概是许多广东家庭的“通病”,甚至也不会让自家的孩子跑出广东。要是哪位朋友找到了工作,我们先不谈薪资,会问在哪个地方工作。要是离家比较近,就说还好还好,能常回去看一下。要是跑远了,他们便一本正经说:“你可想好了?出去了就真的出去了。”
还有朋友跟我说害怕对象的父母对她有偏见,我就安慰说:“那学一下粤语就好啦,暂且不说你不介意从这么远的地方跑过来,我相信我们这一代,什么都会变的。”上星期刚从福建回来,我妈说那以后去那边工作了,每个月能回来吗?我没有回答她,害怕说了实话她又不让我离开。我爸也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了些话,我自认我比他懂的东西要多得多,他讲的道理我都懂。可就在那么一刻,我把他的话记住了,那些父亲跟儿子讲的话。不论我去哪,我都会跟别人讲我是广东人,来自广东一个小小的城镇。
云吞面,炖猪蹄,肠粉,萝卜糕,虾饺,奶黄包,煎堆,艇仔粥,油角,烧卖,马蹄糕,鸡仔饼,糯米鸡,煲仔饭,老婆饼…….广东人一谈起吃的便是停不下来了,前些天有人问我广东的特色是什么。我便说吃呀。“吃有什么特色的?”我笑着说:“你来了广东吃了早茶,午饭,下午茶,晚饭,宵夜,你就知道了。”
我都会向省外的同学强烈推荐广东的早茶,一个个蒸笼里装着一小碟点心,用一个小碗盛着热情腾腾的粥,喝上一杯普洱或铁观音,这便是广东人的“叹茶”。在我家附近的那间酒楼,我好久没去了,别人说去那边喝早茶的人都是老人,记得上一次跟奶奶去便是四年前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会有好多很眼熟的爷爷奶奶过来打招呼,他们有的会自己带一壶小酒,还有的会带台收音机听粤剧,他们在那呆便是呆一上午。
上次在他乡遇到一个大叔,他曾经在广东工作了一年,我向他埋怨这边没有看到广东的点心。一提起那些吃的,他眼睛忽然放光,便说起了他在广东吃过的东西,我们俩就聊了好久的广东小吃。他说:“广东的食物从来不会让人拒绝,吃过一次便想再吃一次。”听到这,我很庆幸我是一个广东人,那些美食便能够在街头唾手可得。可平时常见的蒸、煎、煮、炸的小食,我竟如此怀念。
对于广东人来讲,还有一样东西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老火靓汤。“红萝卜马蹄煲猪肚”这是一碗再正常不过的汤,我们家经常煲这个汤,有些时候我妈或者奶奶在煲汤的时候出门都会嘱咐我,要把火候给调好,在哪个时间加水,汤水才会滚而不沸。
饭前一碗汤,饭后也是一碗汤,这在我们家是永远都不会变的规矩。每次吃完饭,我妈都会让我再喝一碗汤。以前不懂事,觉得那汤很热,便不想继续喝下去。近几年,这座城市高楼林立,让人觉得有点措手不及。我们行走在街道之中,仰头仰得脖子发酸,来往的人行色匆匆,走慢一点便会错失什么似的。“煲汤先要用武火,再用文火。”这是煲汤必备的要求,这也是灌注了广东妈妈们的心思。如果一顿饭少了一碗汤,便觉得会缺点什么似的。
早晨窝在被窝里能听到从窗外听到吆喝的叫声,那是老伯伯用粤语喊着收废品。早上出门和隔壁家的老奶奶打了招呼,踩着单车去茶楼。跟坐在对面看报的爷爷你一言我一句的,静坐在那喝茶吃点心。回家路上便买些小吃回去,妈妈刚好煲了一盅老火靓汤。
“仔啊,过来饮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