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的魅力——析《红楼梦》中的丫鬟形象

《红楼梦》是一部女儿悲壮的赞歌,其中的主角,毋庸置疑是十二钗。她们是这座艺术花园中当之无愧的红花。就美感来讲,如果一个花园仅仅是红花而没有绿叶,就不是一个美丽的花园,若要使它完美,还需要绿叶的点缀。《红楼梦》这座艺术“花园”之所以让人沉溺其中,便是因为作者不仅让其中的花朵绽放得鲜艳夺目,各个不同,还因为书中合理的安置了绿叶,让红花、绿叶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一、名字的特色与作用

名字是一个或是几个字,跟姓合在一起,用来代表一个人,区别于别的人,是人在社会生活中的符号,社会生活中的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一般情况下名字是这个人的代表符号。

这些名字有的是包含了父母长辈们的希望,有的是根据自己的出生年月所起等等,情况各异,而在《红楼梦》中,作者充分地利用了名字这一代表符号。在书中,名字已不单是每个人的代表符号,而更赋予了更深的意义。作者为这许多丫环取了很多美丽的名字,她们的名字有的是禽鸟如:鸳鸯、紫鹃等;有的是根据诗句化来,如:袭人;有的是用借用一些珍贵的东西的名字,如琥珀等等。这些名字有的交代了这些丫环的性格,有的则从侧面反映了她们主人的性格,有的则为故事情节的发展起到了暗示的作用,即成为草蛇灰线的一个方面。

如袭人,书中写到她本名珍珠,是史老太君身边的大丫环,因史老太太心疼宝玉将她给了宝玉,因她姓花,宝玉便依“香气袭人知昼暖”这诗句给她取了袭人这一名字,她在小说中一出场便是以袭人的名字出现的。看到这名字,联系这句诗细细想来:仲春午后,暖暖的阳光中充溢淡淡的花香,这花香无甚特别,只是那春季中最常见的花,这种温暖的、平常的香气很容易便让人沉溺其中。这与袭人的性格何其相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时间久了,她便渐渐地渗入了你的生活之中,你就不能忽视她的存在。而袭人在宝玉的身边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融入了宝玉的生活中了。其次如紫鹃,她是贾母送给黛玉的一个大丫环,本名叫做鹦歌,从她的名字中我们就可以看出她应该是个能言善辩的女孩子,黛玉十来岁便进入贾府这样一个复杂异常的地方,虽然她非常聪明,但她毕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她的聪明并不是在处理那种复杂的生活的聪明,她的聪明才智只是表现在她的诗词曲赋等等。她无法自如地处理贾府中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于是贾母便将这样一个能丫环给了黛玉,希望她能够做黛玉的口,让她能说出黛玉无法说出口的事情,能让黛玉在这个复杂的地方生活不会过于委屈。事实证明,紫鹃也确实做起到了这样的作用。黛玉的孤高自傲、目下无尘,以及从小失去了父母的庇护,让黛玉在贾府活的敏感而又委屈,虽有贾母的爱,但一个老太太又能想到多少一个年轻小姑娘的事呢?比如说黛玉的婚事,史太君明知道黛玉的心事,碍于身份,她无法明确地提出来,而黛玉自己也不可能说出来,这时候便是紫鹃的口来说黛玉的心事了,但因为托错了人,也只能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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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这些丫环的名字也暗示了她们主人的某个方面的特性,成为这些主人性格的一个方面。例如“四春”身边的丫头:元春的抱琴;迎春的司棋、绣桔;探春的待书、翠墨;惜春的入画、彩屏,她们把“四春”的才能交代出来了,元春善琴,迎春善棋,探春善书法,惜春善画。又如薛姨妈身边的同喜、同贵,这两个名字就将她皇商的身份透露出来。

有的丫环的名字则交代了她们在主子身边的作用。如王熙凤身边的平儿,“平”有平衡的意思,也有平息的意思,而平儿在她身边也就起了这样的作用,她不仅平衡了王熙凤的刻严与下人嫌隙,也平息了她与贾琏之间的紧张关系,让两人的婚姻能够持续下去。

梁归智在其著作《红楼探佚红》中指出,《红楼梦》的草蛇灰线法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为谶语法,而谶语法有四种表现形式,分别为:诗谶、谜谶、戏谶、语谶。其实我们在看这些丫环的名字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她们的名字也起到了一定的谶语的作用,对行文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暗示作用。

莺儿和紫鹃她们分别为宝钗与黛玉身边的大丫环,而且她们的名字为禽鸟。在书中,这两个小丫环给我们印象最深的便是第八回的“薛宝钗小恙梨香苑”和第五十七回的“慧紫鹃情辞试忙玉”这两回。第八回中,宝黛相互看各自的护身符,在看到宝玉的玉上的题词时,莺儿说了一句“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而在第五十八回中紫鹃用计将宝玉对黛玉的感情展示于众人前。莺象征着美好的春天,象征着一片大好的形势,而杜鹃我们则联想到杜鹃啼血,它给人们的则是凄惨,悲苦的感觉。由这样两个给人这种印象的丫环的口中诉出宝钗黛之间的爱情,明显的也让我们感受到这个三角恋的发展走向,宝钗必然是胜利的,而黛玉则是失败的。我们在这里就可以看到一些迹象。

二、对丫环的位置的安排

在以往的小说中,配角基本是可有可无,到后来即使有也是非常模式化的人物,如红娘等。但是《红楼梦》第一章中作者明确地指出自己不是要写那些“历代野史,或讪谤君相,或败人妻女… … 。皆悉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说”。他所写的是不同于那“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旧稿”,可见小说中的这些处于绿叶地位的小丫环也是很有特点的。

我们常能看到“袭为钗副,晴为黛副”的说法,这可以说是作者的有意为之,一方面能达到草蛇灰线的作用,另一方面对我们了解人物形象也起到了很大的积极作用。我们知道了袭人为宝钗的化身,我们在阅读的时候就可以将这两个人物时常联系起来,这样我们就会发现这两个人物的性格相互补充,相互完善。袭人是老太太给宝玉的,她是一个“心地纯良,克尽职任”的人,并且“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今与了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我们再来看她的出身,原本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中,为了不致让爷娘饿死,她被卖到了贾府。在贾府,她凭着自己的努力,争得了大丫环的身份,而且是宝玉的妾室的不二人选。她一步步地得到了对自己最好的生活。再看宝钗,出生于商贾世家,父亲从小将她当男孩儿来教养,她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以及商人的价值观,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并能在那个复杂的贾府过得得心应手,这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容易的,但她却做到了。在这一点上她和袭人可以说是极其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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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是个孤儿,没有父母,只有一个表哥和一个淫乱的嫂子,她是赖大家的送给贾母的,因着自己的长相与聪明伶俐成了贾母身边的一个大丫环。后来贾母又将她给了宝玉,在宝玉那她可以说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因为是一个大丫环所以些扫地喂鸟的活是不用她动手的,而宝玉的日常生活则有袭人和她培养出麝月、秋纹料理。所以在怡红院的她任情任性,她没有袭人那样委曲求全,也不去奔走钻营,她有着同林黛玉一样的敏锐的眼光,那些鬼祟勾当她一看便知,而且会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如在“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一回中她对袭人的揭露,让袭人也无话可说。而且她也不容许自己身边的人做出有违德的事情,在“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一文中她在病中听到坠儿偷平儿镯子立时气得要起来赶走坠儿,在她的心里、眼里是容不得一点的污点的。

这和黛玉的目下无尘的品性是极其相通。她们可以看成是宝玉的精神之恋,而宝钗与袭人则是宝玉在物质层面的恋情。作者犹如一个能工巧匠,将这两个小丫环安排在宝玉的身边,不仅完成了草蛇灰线的作用,也让我们能完整地勾画出钗黛的性格的另一些方面。我们对钗黛的了解仅限于她们的诗会与及聚会中,所以了解也并没有那么的全面,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些主要人物和她们的对应人物结合起来看的话,则能得到更为全面、具体的了解了。

在《红楼梦》中作者写出了不一样的配角,不仅让主角绚烂夺目,也让这些绿叶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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