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嘴里火辣辣的疼痛,他感觉有一团莫名的火苗在灼烧着自己的嘴巴。这团火苗随着大高个“吧唧”嘴巴的节奏越烧越烈。
佳佳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团火苗就是这个大高个烧起的。至于为什么他说不出来,现在他十分的恨这个大高个,因为他笃定这个人就是杀害爷爷的凶手。现在他又来折磨自己,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想查明白。
终于,大高个吃完了早饭。他拿出了一本破旧的字典,放在佳佳面前,用低沉的声音说:“这本字典特别的有用,你先翻了看看。”
佳佳莫名其妙的看着大高个,低着头死死的瞪着字典,说:“我一个字也不认识,你让我怎么看呀?”
大高个不说话,站在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早饭残余。
空气和时间都像静止了一样,过了好久,大高个终于开口了:“想要学习必须要懂礼貌。”
聪明的佳佳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叫这个眼前的大高个“老师”,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心
,尊称自己的仇人,怎么可能!佳佳依旧低着头,眼睛一直看着那本字典。这本字典比佳佳的手掌稍微大一点,表面塑封的皮都脱落了,留下了一道一道的印子,封面上的几个字都变得模糊了。
看着这本字典佳佳仇恨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就好像风突然静止了,河边上的水突然不动了,天上下的雨突然停了,佳佳的仇恨突然没了。
他立马乖乖的叫了一声:“老师。”
这两个字叫出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坏了,从自己的嘴里发出的一个来自别人的声音,而自己的意识完全是被控制的。
面无表情的大高个,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才是乖孩子嘛,来,老师教你学字。”
大高个说话的声音温和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孩子,你可别小瞧了这本字典,这本字典可教会了很多人呢,有的现在都已经长大了,都成人了。”
大高个 的眼眶泛起了一丝泪水,佳佳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拿着字典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字典在大高个的手中,就像是一个迷你玩具。他大大的手掌捧着字典,粗粗的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封面,封面上抖落下来了几个塑料屑,掉在黑乎乎的餐桌上。大高个用左手的食指轻轻的摁起这些塑料屑,放在掌心,轻轻的揉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扔到了地上。
第一张纸上全都是歪歪扭扭的字,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动物红色印章,佳佳认得其中有一个是熊,还有一个是小狗,其他的都不认识。大高个看着这上面乱七八糟的图和字,竟露出了无比慈爱的笑容。
这是大高个刚教书第一年买的一本字典,这些歪歪扭扭的字都是自己的学生写给自己的话
,他们刚学写字,有的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有的就画了一幅小小的画,充满了稚嫩的样子。大高个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教这群稚嫩的孩子,是多么的开心。每教会他们一个字,这些孩子都会不厌其烦地在纸上写着,以前他特别享受被孩子们围绕的时光。
不自觉的大高个把字典翻到了音序表,他轻声的读:“a,ai.......”
大高个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回到了教学课堂上。
上课铃声刚响,孩子们都坐在了座位前,小手都整齐地摆在了座位上,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用白色粉笔在黑板上画出a的形状,这是他当老师的第一堂课。拿粉笔的时候还有些颤抖
,幸好经过了多次练习,a写的还算完美。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转过身来对着一教室的孩子:“同学们,这是我今天教给你们的第一个字母a,从这个字母开始,你们将学会越来越多的知识,也将走上越来越远的成长之路。”
佳佳看着大高个看着字典痴痴的笑,轻轻地推了一下他,佳佳的身体突然一震,像是被电触到了。感觉到异常的大高个,也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大高个的内心有一丝不安,也有一丝羞愧,羞愧中有一丝怒火。他觉得这个孩子看到了自己丑陋的一面,把那本字典丢在了一边,收回了笑脸,成了冷漠的样子。
“你去外面拿个破碗,弄点水回来。”
佳佳连忙跑出去,出了大高个的家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外面的空气是如此的自由,是如此的新鲜。在院子的角落里,他找到了一个破碗,在这个角落的不远处,他看到了云韵和奇奇。
云韵和奇奇使劲的招手让佳佳过来,佳佳手中拿着一个破碗,跑到了他们所在的角落。
云韵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压着喉咙小声的问佳佳:“你在大高个家里干什么呀?”
奇奇也好奇地看着佳佳,佳佳看他们俩这么神秘,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大高个让我去他们家学习,我爸爸也同意了。不过......”
佳佳刚想道出自己的感觉,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因为他觉得自己说出来云韵和奇奇肯定不会相信,接着说:“不过,他今天还没有教我。”
奇奇和云韵对视了一眼,压着嗓子对佳佳说:“记得啊,你小心点大高个。”
云韵补充道:“你快回去吧,出来久了大高个会怀疑的,还有千万别说,看到过我们。”
佳佳抓了抓头,一路小跑回到了大高个家。
佳佳刚进门,大高个闭着眼睛问:“让你拿个碗,你怎么去那么久?”
佳佳微喘着气:“院子这么大,我找好久。”
大高个突然睁开眼睛,一直看着佳佳,看得佳佳心里直发毛。佳佳在心里想,反正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再说了,你愿意教我就教,不愿意教拉倒。反正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我想要找到你对我爷爷伤害的证据,迟早我是有机会的。
佳佳回以笃定的眼神,大高个瞬时眼神弱了下来。
佳佳的眼神使他想到了以前的一个学生,那是他教书的第五年了。
这一天,突然班级来了一个转学生。这个转学生个子比平常普通的学生要高出十厘米,衣服穿得邋里邋遢的,头发也不整洁,到班级的第一天,他显得特别的高傲。
后来,班主任告诉他大高个。“这个转学生是校长家里的一个亲戚,他的父母亲在外地打工,赚了不少的钱,但是一直很忽视这个孩子的教育。他父母拿出了一大笔钱来资助我们学校的基础建设,所以啊,校长就同意了,把他放在这里。听之前,他那个学校老师说,这个孩子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他就是会故意的把成绩考差,尤其是他父母从外地回来的时候。他们觉得这个孩子可能心理有问题,在之前那个学校,实在是太调皮捣乱了,带着一帮学生把学校弄的鸡犬不宁的。转了几个学校都不肯收,只好到我们这个学校来,谁让校长是他们家亲戚呢!现在放到我们班上,我们多留意一下这个孩子吧!”
转学生每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吃零食,搞得整个班级的学生,都有点不太想学习了。他们跟着转学生看漫画书,看他带过来的杂志,他们都把转学生当成了漫画书里的超级英雄。而老师就越来越不放在眼里了。
渐渐的,孩子们都越来越调皮捣蛋。放一盆水在教室半掩的门上,在老师的粉笔盒里放蟑螂,考试试卷乱回答,老师上课时黑板上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成了一个差生班。很多学生家长找到学校来指责老师,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孩子,导致成绩一落千丈。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原来的大家争先恐后想进的学校,变成了大家嗤之以鼻的学校,学校为了生存,裁掉了很多的老师,大高个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大高个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有气无力的接过佳佳手中的碗,用食指蘸了一点水,在黑漆漆的桌上画了一个横,像是整个身体被掏空了,只有嗓子发出声音:“看好了,这是一,一二三四的一。”
他又在那道水痕的很下面加了一道更长一点的横,说:“这是二。”
“好了,你今天学了两个字了,先回去吧!”
刚说完这句话大高个,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重重地砸在了床上。
佳佳愣了神,“哦”了一声,关上门回家了。